大约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陈南玥还没有来得及回应。


    高聿祺目视星空，顿了顿，“流星雨。”


    陈南玥跟着抬头。


    星空之中，几道长而亮的弧线划过，像是一道带着光的钻石，带着希望，照亮夜空。


    真的是流星雨。


    长这么大，陈南玥还没有见过流星雨。


    她也不知道，今天会有流星雨。


    这是她第一次看流星雨。


    第一次，和高聿祺一起看流星雨。


    都说看到流星雨可以许愿。


    那瞬间，陈南玥望着流星雨，默默地在心里许愿。


    神啊，如果真的可以。


    那就让她许个愿啊。


    希望可以考上国美。


    希望高聿祺万事顺遂，平安喜乐，前程似锦。


    陈南玥偷偷地转过头，看着正在看流星雨的高聿祺，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也是那一刻，高聿祺恰好转过了头。


    借着流星划过天际带来的光亮，高聿祺看清了陈南玥脸上的那一抹笑。


    高聿祺其实很少看陈南玥笑。


    在画室里，她脸上几乎没有太多的情绪，无论是陈江夸赞她的画很棒，有进步，又或者是说她的画有问题，哪怕是语气重一点的批评。


    眼前这个女生，也是平静地点头。


    不喜于色，无波无澜。


    他很少看到她有除了平静之外的形色。


    今晚倒是看到了两回，失落和喜悦，倘若高聿祺今晚没有看到陈南玥的情绪，他尚且认为她依旧是个不太好接触的女生。


    带了点情绪的陈南玥，比平时里看起来多了鲜活，笑起来也是小家碧玉，清丽的好看。


    模样多了温婉柔和，是漂亮的，也是多了些清和的。


    高聿祺率先转过了头。


    而陈南玥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跟着转过了头。


    目光错开，夜空中还有几道流星雨划过。


    陈南玥眼眸澄亮，倒映出唯美星空。


    这样的夜晚，无论出现多少次，都是美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高聿祺慢条斯理地从屋檐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挺晚的了，我要回去了。”


    陈南玥下意识地跟着起来拍裤子，嘴里说着：“啊，可是流星雨还没有结束。”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又连忙补着：“是该回去了。”


    高聿祺笑笑：“我不是第一次看了，这次北京出现的概率小，才买了机票回来。”


    “不过你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去酒店吧？”


    “早点回去，太晚不安全。”


    他的话随意自如，分明是闲谈般。


    无论如何都不该多想，可偏偏陈南玥不自觉地去想。


    高聿祺会为了一场流星雨，买机票回到芙城。


    也会提醒她时间太晚，该回家。


    他这样的肆意洒脱，体贴周到。


    陈南玥垂眸：“嗯。”


    平静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的留恋。


    高聿祺转过身，一如上来那样流畅地下梯子。


    然后，问她：“可以下来吗？”


    “我帮你？”


    陈南玥摇头，“我应该可以。”


    她的动作不如高聿祺那样流畅，反而慢吞吞的，但还是顺利地下来了。


    高聿祺解开绑在亭子上的绳子，Roxy一直很安静，十分的乖，即使他们刚刚在屋檐上好一会儿，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而是一直安分守己的趴在地上。


    边牧的智商很高，是个很难调教的品种，高聿祺将它教得很好。


    沿着回来的路下去，陈南玥走在高聿祺的身旁，保持着十分有边界感的距离。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下了电梯到一楼。


    高聿祺看了眼画室对面的小区，高楼大厦的，灯火通明。


    然后，他低头问陈南玥：“你打车回去吗？”


    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手表：“公交车还有一会儿到，最后一班。”


    九点四十五分，他还记得。


    陈南玥抿唇，为这点小事而感到高兴。


    然后，她抬头：“打车吧。”


    “嗯。”


    路边的出租车时不时都有，所以陈南玥很顺利就打到了车。


    没多久，出租车就停靠在陈南玥面前。


    几次下来，都是他看着她走。


    陈南玥打开车门之前，她斟酌着，最后朝高聿祺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高聿祺顿了一下，了然，“不用谢，应该的，都在画室画画。”


    都在画室画画。


    这样的关系。


    他是学长，是助教，应该的。


    陈南玥垂眸。


    很想下意识地说一句“是这样吗？”但是她没有勇气。


    所以在这样的矛盾当中，这句话已经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高聿祺拉了拉狗绳，想到什么。


    “对了，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他笑笑：“就当作，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


    陈南玥呆住。


    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吗？


    这一刻，陈南玥简直要怀疑今晚是不是一场美梦。


    她没有来得及想别的，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好，好的，我本来就不会和别人说的。”


    后半句话，像是她一早就打算了不会和别人说这件事。


    她，原本就不会说。


    暗恋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在她这样的心境中，高聿祺眉梢微扬，他站在风口中，牵着Roxy，远处是一闪而过的流星雨。


    闪闪发光如他。


    “祝你，艺考顺利。”


    ……


    陈南玥下出租车时，远远就看到陈梅站在巷子口等她。


    陈梅没有给她发消息，一条都没有。


    她了解陈南玥是个有主意的，说出去静静就出去静静，不会不回家。


    不过担心的心依旧存在，陈梅看到陈南玥回来，连忙走上去，上下打量：“玥玥，你别生气，等你高考结束，妈妈都会跟你说清楚。”


    “现在不跟你说是怕担心你。”说完，她伸出手想去摸陈南玥的脸，还没碰上，又收回了，最后放在她的手上，“你去哪儿了？手这么凉，饭没吃多少，会不会饿？”


    陈南玥摇摇头，出去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平复了很多。


    有失必有得。


    她现在和陈梅，唐正国大吵一架，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会变好吗？陈梅表面看着柔和，实际上骨子里倔得很，决定好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因为母女两个相依为命，陈梅一个人在鱼厂里工作，起早贪黑照顾整个家，那一点工资掰成十几份用，还要付她每个月四位数的画室学费。


    最难的那段日子，鱼厂经济不好，陈梅从街坊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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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接济着，亲戚们对她们这个没有丈夫的家，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陈南玥能顺着她的都顺着她。


    当下，她能做的，真的只有把艺考考了，等高考过后，再和陈梅好好谈谈。


    陈南玥把手放在陈梅手上。


    她的手布满茧子，肌肤上多了好多褶皱和疤痕。


    以前，陈梅的手不这样。


    陈梅因为陈南玥的动作，眼眸一亮：“玥玥……”


    陈南玥无声叹息。


    陈梅，真的很辛苦。


    “妈妈，我们回去收拾明天的东西吧，都听你的。”


    “好，好。”陈梅点头，“回去收拾东西。”


    ……


    第二天一早，陈梅和陈南玥包了辆车前往考点。


    进考场熟悉路，回酒店最后再看点画画视频，注意事项，检查准考证身份证。


    陈梅则是在旁边陪着她，嘴里念叨着让陈南玥千万不要紧张，该怎么来怎么来。


    陈南玥忍不住出声：“妈妈，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紧张吧？”


    一时之间，陈梅的脸石化，然后笑笑：“没，没有。”


    陈南玥实话实说：“妈妈，我没有紧张。”


    为了赢的话，开心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尽管去做，不要去想未来，落在哪儿，就在哪儿。


    这两句话，陈南玥记得。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第二天，陈南玥准备好东西，进考场。


    上午考的是素描，陈南玥还算稳定发挥。


    只是在出考场时，看着外头的暖阳，肆无忌惮地洒在地面上，陈南玥忽然有种后知后觉的感觉。


    艺考真的开始了。


    她的大脑忽然空白一瞬。


    那种后知后觉的感觉，在宋言拍她肩膀时消散。


    “怎么样，还可以吧？”


    陈南玥被吓了一跳，立马倒退两步，甩开宋言的手，“还可以。你干嘛？吓我一跳。”


    宋言笑笑，表达不好意思，“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


    陈南玥长呼一口气，恢复镇定，“嗯，走吧。”


    她记得前几天宋言说的一起吃饭。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宋言说他自己考的感觉还可以。


    陈梅在附近等陈南玥，在看到宋言时，她有些诧异。


    陈南玥平声介绍：“同学。”


    宋言：“阿姨好。”


    陈梅了然：“哦哦，玥玥同学啊，你家里人呢？”


    宋言拉了拉书包：“我家里人不送考，忙工作。”


    “哦，哦。那一起吃饭。”


    那一天的时间，陈南玥母女两个都和宋言一起吃饭。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色彩，考完这一科，整个艺考才结束。


    陈南玥从考场出来时，陈梅长吐一口气。


    那天是周六，陈梅接过陈南玥手里的包，“玥玥辛苦了啊。”


    “终于结束了，可以小小休息一下，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陈南玥垂眸。


    是吗？


    结束了吗？


    和画室的一切，也都结束了吗？


    宋言伸出手，想拍陈南玥的肩膀，又想到什么，缩了回来，喊陈南玥：“陈南玥，你想什么呢？”


    “一会回去后要不要去画室，晚上团建。”


    陈南玥转过头。


    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