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航班起飞，小柳依旧坐在窗边，从沟壑纵横的山地一路行至高楼林立的都市。


    像是做了一场梦，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小柳在短时间内经历太多次离别，再次面对朋友的不告而别，也不是那样难以忍受了。


    刚落地，小柳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动物园园长的电话。


    “喂，小柳老师，安全落地了吧？昨天本来想跟您一起吃饭的，实在是太忙了，不好意思啊。”


    园长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呢？该不会是视频出了什么问题吧……


    小柳不禁皱了眉，拽拽身旁的木青杨，客气地回复道：“园长您太客气了，我和店长已经到机场了，马上就回家，谢谢您这么多天的照顾。”


    木青杨见小柳紧张的样子，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少安毋躁。


    寒暄的话说完，园长总算进入正题：“小柳老师，咱们的视频发布以后，反响特别好。”


    “真的吗？我还没来得及关注呢！”原来园长是来报喜的啊，小柳松了一口气。


    “辛苦小柳老师了，我听乐子说您前天还因为雪豹的事受伤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讨论了一下，视频反响好都是您的功劳，在五万块基础上，马上再给您额外支付一笔奖金。”


    小柳惊讶地叫出了声，把身旁的木青杨吓了一跳，她激动地跟园长道谢，喜滋滋地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啊，怎么突然这么开心？”木青杨看她笑得灿烂也笑着问她。


    小柳打开视频软件，果然系列视频点赞评论多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开心地说：“发财了！园长说有额外奖金打给我们。”


    话音刚落，“叮”，短信提醒来了。


    ——银行卡到账三万元。


    出差这一趟可太值了！住宿吃饭都不用花钱，净赚八万块！


    小柳捧着手机，激动地直跺脚，周围的路人都看着小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让木青杨很不自在，他按着小柳的肩膀，提醒她：“低调、低调。”


    小柳开心地跟木青杨展示到账信息，木青杨有心逗她，笑着问：“那你这钱是不是得分我一半？”


    刚刚还喜滋滋的小狐狸肉眼可见地蔫了……


    小柳耷拉着脑袋，又鬼鬼祟祟地抬眼观察店长的脸色，木青杨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脸上挂着几个大字——


    “不能说话不算数”


    “好吧……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可以只发我一半……”


    木青杨看她可怜巴巴的劲儿只觉得好笑，揉揉她的头毛说道：“走吧，赶紧回家。”


    说完头也不回，美滋滋地背着手走远了。


    小柳赶紧小跑跟上，万分心酸只能往肚里咽……


    回家路上，小柳给月婷姐打了电话，等她和木青杨一回到木雕店，月婷姐已经牵着绵绵等在了门口。


    “终于回来了！累不累？”月婷姐迎上来，接过小柳手里的包。


    “不累不累。”小柳跟月婷姐拥抱一下，绵绵兴奋地直往小柳和木青杨腿上蹦，木青杨伸手一捞，把绵绵抱起来，三人一狗进了木雕店。


    木雕店又热闹了起来，街对面的六子又有活干了，他吸溜一口泡面，跟老板汇报：“周总，狐妖已经回来了。”


    ……


    新川建设顶层办公室。


    周陈飞摘了眼镜，揉揉眉心，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道：“你是觉得提前跑回来不会被我发现是吗？”


    对面站着的周家宝低头不说话。


    “嗯？”周陈飞睁开眼，身体前倾，坐直身子，逼周家宝回话。


    都怪老妈！周家宝咬着嘴唇，气愤地想，都说了是偷跑回来，行程要保密，老妈这个大嘴巴还是跟舅舅告密了，害得自己被抓过来问话。


    但闭嘴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周家宝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被骂就被骂吧。


    “我不是故意跑回来的，人家都发现我知道狐妖身份了。”


    “人家是谁？人家是怎么发现的？”周陈飞看着外甥这张无辜的脸，冒着傻气，真叫人恼火。


    “哎呀，就是那个木雕店的店长，木青杨，他非得跟着狐妖跳崖，我一着急就……”周家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两只眼睛瞟向舅舅，周陈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这可是你叫我说的啊，说完了你可别骂我。”周家宝先宣布了免责声明，一股脑把在西北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周陈飞越听脸色越差，顶着一张大黑脸问道：“所以你是说，你主动告诉木青杨狐妖的身份，然后还被木青杨嫌弃，最后灰溜溜地走了，是这样吗？”


    基本事实倒是没错，可这话从舅舅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难听呢？


    “大概就是这样吧……”周家宝察觉气氛不对，又替自己找补一句，“可是狐妖真的没有害人，而且心肠很好的……”


    呵呵，周陈飞毫无预兆地笑了几声。


    这笑吓得周家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舅舅这是气疯了吧，怎么笑得这么诡异？


    “你是不是觉得狐妖没咬死你就不算害人？”周陈飞笑过以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傻外甥发问。


    周家宝沉默不语，心里却很认同，小柳确实不咬人呀。


    “妖的存在对人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妖气会损伤人体你知道吧？”


    周家宝迟疑片刻，点点头，知道又能怎么样，妖气伤人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他可没见过实例。


    “让你去接近狐妖，是让你取得她的信任，探探她的实力，方便再次封印，不是让你和她做朋友。”


    周家宝还想解释点什么，周陈飞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让他闭嘴。


    “人妖殊途，待在妖身边时间越长损伤越大，轻则疾病缠身，重则短命归西，特别是……”


    周家宝追问道：“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和妖有肌肤之亲，一旦发生了，便是种下了有违天道、不得好死的因，别说是狐妖这种五百多岁的大妖，即便是半妖也……


    周陈飞这些话没说出口，他知道外甥多半继承了他妈的恋爱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些话吓不住他，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和狐妖分开。


    周陈飞本意是想让小外甥锻炼一下，如果狐妖真的很弱，直接让家宝尝试封印，可如今外甥烂泥扶不上墙的表现让他改变了想法。


    于是他回复道：“特别是你现在已经脱离狐妖，这样也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西南有个项目需要人盯着，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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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明天出发。”


    “啊？”这一句大转折让周家宝摸不着头脑，“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让你去打探消息，你不都打探回来了吗？狐妖不伤人，听起来除了爱和动物说话之外也没什么本事，身边的木雕师更是文弱，都好解决。”


    周陈飞说着话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办公了，仿佛开始的愤怒不存在一样，又恢复了日理万机的忙碌状态。


    周家宝明白舅舅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这个时候如果不乖乖听话，下场怕是会和三大爷家的儿子一样，不知道被封在哪个水泥桩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周家宝承诺明天就出发，连连告退。


    走出公司大门的周家宝松了口气，回到车里，他来来回回翻看着小柳发来的信息，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回拨了电话。


    反正又不会见面，只是作为朋友寒暄一下，应该没关系的。


    “喂，小柳，你身体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小柳跟蹦豆子一样叽里呱啦问了一堆问题——


    “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周家宝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眼笑眉舒，既然不用监视狐妖了，换个角度想，那他和小柳岂不是不用站在对立面了？


    “刚好有个项目很着急，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来西南地区了，山里信号不好，刚收到消息，别生气哦。”


    周家宝从小就是这样，爱吃肉食却见不得杀生，享受着周围人的服务却见不得身份低微者受苦，长着一副菩萨心肠，却也有着天真的残忍。


    只要最终封印小柳的不是他，他就能以朋友的身份和小柳一直相处下去。


    即便他和其他除妖师共享同一个姓氏，流着同样的血液，信奉相同的祖训。


    “我不会生气的，等你回来了记得找我玩哦，我们在动物园拍的视频特别成功，涨了好多粉丝呢！你看到了吗？”


    浑然不觉的小柳依旧跟她的朋友兴高采烈分享着开心事，周家宝自然说了很多夸赞的话，哄得小柳哈哈大笑。


    ……


    木雕店内。


    木青杨突如其来的愤怒情绪吓了小柳一大跳。


    她不明白为什么简简单单接了一通电话，店长就突然不开心了。


    绵绵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一个劲地跟木青杨贴贴。


    木青杨想解释，又有碍于月婷姐在，怕暴露小柳的身份，不敢多说。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周家宝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你得小心。”


    月婷看看一脸茫然的小柳，又看看突然闹别扭的木青杨，噗嗤一声笑出声。


    “谁都不是好人，就我们店长是好人，对吧小柳？”月婷挽着小柳的胳膊笑嘻嘻地问。


    木青杨最见不得别人开自己玩笑，脸涨得通红，丢下一句“反正你要注意他，具体原因之后再说。”便抄起绵绵匆匆上了楼，像有什么要紧事。


    月婷看他急匆匆的背影，笑嘻嘻地打趣小柳：“你的小男朋友吃醋咯～”


    “姐，你不要乱说，现在还不是男朋友呢……”小柳拽着月婷回了卧室。


    书桌上的小兔子木雕整整齐齐排列着，小柳心想如果店长是男朋友的话，自己一定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