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欲言又止。


    乔思扭过脸看她，“林嘉禾怎么了？”


    陶枝斟酌道：“你和他是不是在……？”


    后面没说出来，她做了一个在一起的手势。


    乔思垂下眼皮，小声道：“没有啊，我和他就是同桌。”


    “真的吗？”陶枝盯着她，表示怀疑。


    “好吧。”乔思关掉综艺，翻身躺床上，望着顶灯，“其实前几天他约我出去玩来着，我没去。”


    “为什么没去？”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乔思觉得目前这种状态就很好，她不想打破那层窗户纸。


    陶枝躺在她旁边，伸出手指装模作样掐算两下，“我掐指一算你和他不合适，大概率未来头顶带绿，所以还是算了吧，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乔思望着她浮在空中的手，“真的假的？我被谁绿了？”


    乔思只当她在开玩笑，配合着玩玩。


    但是陶枝一脸认真的给她掐算，“在你二十四岁那一年，林嘉禾会和他那时候的学妹一起绿你，而你，我的朋友，很可能接受不了，要很久才能走出来。”


    “你这……算的靠谱吗？”说的这么具体，乔思半信半疑。


    “别管靠不靠谱，你相信我就对了，他不是你的良配，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他这种一般的。”


    “好。”乔思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喜欢他，我就是闲得无聊。”


    学习成绩又上不去，每天坐教室里多么枯燥无味，还没有成就感。


    乔思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我去上趟卫生间，你先待着。”


    过了十分钟，陶枝听到客厅传来争吵声。


    乔思在和她小姨吵架。


    陶枝开门的瞬间，梁虹向她看过来，陶枝有点尴尬，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时刻，她是该出去劝架，还是该进去躲着。


    好在乔思妈妈下班回来了，阻止两人吵架。


    过了一会儿，乔思哭着进来了，狠狠摔上房门。


    陶枝给她递纸巾，“怎么了？”


    乔思擦了擦眼泪，“我妈为什么要帮着她说话？居然指责我不懂事，不应该和长辈那么说话，我妈让我道歉，我才不要，我本来就没说错，她就是死皮赖脸，吃我家喝我家的，天天住着不走。”


    刚才乔思出去上卫生间，路过客厅，梁虹抱怨，“你这孩子，咋越来越没礼貌了？带朋友回来也不和长辈说话。”


    乔思本来心情就不好，因为成绩心烦，听见她指责心情更不好，加上一直对梁虹有意见，终于忍不住一起爆发了。


    “有没有礼貌关你什么事？这是我家，我想干啥就干啥，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没有家吗？你能不能回你自己家？天天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你以为所有人都很欢迎你？”


    梁虹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你家？我住的是我姐家。我姐都不赶我，你凭什么赶我？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乔思不甘示弱，“我妈不赶你，那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你能不能自觉点，天天住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梁虹气恼，“我住的是我姐家，还轮不到你来赶我。”


    这时，乔思妈妈梁秋回来了，听见女儿和妹妹正在争吵，皱着眉让乔思道歉，乔思不愿意道歉，为此，受到妈妈严肃指责。


    可乔思觉得自己明明没错。


    此刻，她特别委屈。


    陶枝作为乔思的朋友，肯定选择站在她那一边，于是安慰着她并且和她一起指责梁虹，“是你那个小姨太过分了，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客厅里，梁秋和梁虹正在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陶枝听见梁虹说了一句，“姐，我走了，既然都不欢迎我，那我以后不来了。”


    陶枝还听见乔思妈妈的挽留声。


    就很迷惑。


    她有点不理解。


    乔思也不能理解自己妈妈，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吗？


    梁虹走后，梁秋敲响女儿的房门。


    乔思还在生气，趴在床上谁也不搭理，陶枝走过去开门，打了声招呼，“阿姨。”


    梁秋应了一声，笑容有几分苦涩，走进来在女儿床边坐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听的乔思一愣。


    陶枝也是。


    从头到尾，陶枝对梁虹的印象，都是从乔思口中听到的。


    从一开始她就先入为主，将梁虹当做坏人，和乔思一起愤愤不平的谴责她。


    但是这个故事从梁秋视角展开，竟然是另外一种样子。


    梁秋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养女，母亲有了亲生儿女后，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养女的位置上，从小就会察言观色，乖巧懂事，帮忙做家务带弟弟妹妹。


    弟弟和她并不是很亲近，但是梁虹是她一手带大的，是整个家里和她最亲的人。


    梁秋在学习上有天赋，梁家其他人都没有。


    但是梁秋养母并不是很想让她读书，因为家里穷，想让她嫁人收点彩礼回来。


    梁虹是整个家里唯一支持姐姐读书的人，她自己没有天分，所以早早辍学出去打工，赚到的钱全都给梁秋当学费。


    她说，“姐，等你考上大学，我就有一个大学生姐姐了，到时候我一定天天和朋友炫耀。”


    梁秋还记得十四岁的梁虹在餐馆打工，老板不让用热水，所以她大冬天用冷水洗盘子，手上是密密麻麻的冻疮。


    可是每当梁秋问起来，她总笑着说，“不疼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梁秋很难过，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让妹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天天有热水用。


    梁秋读高三那一年，天气格外炎热，梁家因为穷只能租住在地下室，里面风不流通，潮湿闷热。


    梁虹和梁秋挤在一间小格子里睡觉。


    梁虹住在有通风口的边上，梁秋住在最闷热潮湿的角落，每晚都睡不好觉。


    梁虹为了让她有充沛精力学习，和她交换位置，结果自己热的起了一身疙瘩。


    那时候，姐妹俩互相扇着风，梁虹感叹，“姐，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吹上空调就好了，就不用这么热了。”


    梁秋说，“等姐买了房子，一定安个空调，到时候天天让你吹。”


    “那时候你估计都结婚了，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结婚又咋啦，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来。”


    梁虹问，“那万一你以后的老公不欢迎我去你家怎么办？”


    梁秋，“那就换老公。”


    那时候，梁虹笑的很开心。


    此刻，梁秋看着女儿道：“虽然你小姨身上有很多缺点，她文化低，情商低，不懂沟通，爱炫耀……但是，她永远是妈妈心里最好的妹妹。”


    “思思，你也一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永远都是妈妈心里最好的女儿。”


    梁秋说完这些走出去了，乔思沉默许久，眼泪还在往下流。


    “桃桃，我是不是做错了？”


    陶枝拍拍她的肩，“没关系，你还记得Victoria老师给我们讲的那些故事吗？也许只是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还不够成熟。”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而人也不是非恶即善。


    可小孩子总容易陷入极端的误区。


    陶枝觉得重生后的每一刻，她都在成长，她在寻求内心的富足，也在不断治愈自己。


    日升日落，万物更迭。


    第二天，陶枝惦记着余船说的那事儿，早早给他发消息：[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