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精准踩到蒋旭的痛脚，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余船又补了一刀，“听说九班班花喜欢一米八以上的男生，你现在一米几了？”


    这些八卦，余船还是听前桌许朝阳和程骁说的。


    自从陶枝坐到他身边，他们那片就热闹了起来。


    许朝阳和程骁经常在课间转过来讲八卦，余船顺便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随便听的八卦，这会儿用上了。


    “你！”蒋旭咬着牙，因为愤怒憋的脸都红了。


    他喜欢九班班花叶清清，追了对方一年，每天给她打饭送零食送情书，但叶清清说她喜欢一米八以上的，等他长到一米八之后，可能会考虑……


    所以蒋旭无比渴望自己能赶紧长高，甚至在想要不要打两针生长激素。


    蒋旭瞪着余船，“用不着你操心，叶清清现在要学习，等高考完之后，她就会答应我。”


    余船冷笑，“你也就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了，舔狗。”


    “叶清清漂亮，舔她怎么了？总比你为了两口饭，去捧着一个胖子的臭脚强，软饭男。”


    “软饭怎么了？软饭挺香的，你想吃，吃得上吗？”


    蒋旭龇着牙，“不过一个胖子的软饭，你得意什么？”


    余船反击，“那你这条海后鱼塘里的鱼，在蹦跶什么？”


    “你！”蒋旭说不过他，只能咬牙怒视着他。


    余船一向沉默寡言，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厉害了？


    以往都是默默听他嘲讽，基本不说话，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句句带刺。


    而且这场针锋相对里，他还处于下风了，这让蒋旭很不爽。


    旁边的人都支着耳朵听八卦，软饭男和舔狗，听上去信息量很大。


    爱吃瓜爱瞧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有些坐在车上的中年人互相嘀咕，“现在的学生不好好学习，一天净整些歪门邪道。”


    蒋旭觉得没面子，闭上嘴不说话了，又闭起眼睛假装睡觉。


    余船见他偃旗息鼓，也闭上眼睛睡觉，沉默的在心里回想上辈子蒋旭的人生，还有他和叶清清的结局。


    他对蒋旭的评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大舔狗。


    上辈子蒋旭最后真的娶了叶清清，叶清清未婚先孕，怀着孩子嫁给蒋旭，后来生了一个男孩。蒋旭妈妈很高兴，天天抱着孩子出来嘚瑟，夸她大孙子一看就聪明有福气。


    孩子一岁时，偶然被查出和蒋旭没有任何关系，蒋旭妈在屋子里将叶清清打的哭天喊地，要不是楼下邻居报了警，她差点将叶清清打死。


    蒋旭妈把叶清清和孩子都推了出去，让蒋旭离婚，还让叶清清把十六万彩礼退回来，骂她是一个破烂货，根本不值十六万。


    但蒋旭不愿意，死活要和叶清清在一起，还要抚养她的孩子。


    蒋旭妈哭喊着要和他断绝关系，逼他在叶清清和老妈之间做选择。


    最后蒋旭还是选了叶清清，带着叶清清和她的孩子出去租房子住，白天上班晚上跑滴滴，养活她们母子。


    自那之后，蒋旭妈大病一场，精神气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蒋旭努力在外面赚钱，叶清清在家里给他戴绿帽子。


    后来叶清清还是和人跑了，连孩子都没带走，直接留给了蒋旭。


    蒋旭妈嘴里说着和他断绝关系，但毕竟是唯一的儿子，最后还是看不下去，让蒋旭回来住。


    她让蒋旭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这孩子本来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蒋旭不同意，说对孩子有感情了，这就是他亲生儿子。


    还说他和叶清清又没离婚，叶清清一定会回来的，她的孩子在这里，她不可能真的不要孩子。


    蒋旭妈又气又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妥协，让他带着孩子回来。


    叶清清和人跑了一年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二十万，说要和蒋旭好好过日子，就拿这笔钱买个房子，买一个属于两人的家。


    蒋旭重新接受她，蒋旭妈看在儿子的份上，还有那二十万的份上，勉强接纳，又补贴了些钱，给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八十平左右的两居室。


    安稳日子过了两年，叶清清又和人跑了，蒋旭妈气的牙根痒痒，让他这次必须和叶清清离婚，蒋旭还是不同意。


    过了一年半，孩子上小学了，叶清清又回来了，看上去有些疲惫。


    叶清清说她手里有二十万，说要和蒋旭好好过日子，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蒋旭看着乖巧懂事的孩子，念着她是孩子亲妈，又接受了她。


    当他知道叶清清这一年半时间里，在外面给另外一个男人生下一个女儿时，眼中竟无半点波澜。


    孩子上三年级时，叶清清第三次和人跑了。


    这次，孩子拉着蒋旭的手说，“爸，你别要我妈了，就我们两个人过吧，别让她回来了。”


    蒋旭沉默的抽着烟，直到烟灰缸里堆满烟头，他将最后一点火摁灭，整个人有些沧桑，声音嘶哑，“好 ”


    蒋旭没有和叶清清离婚，只是不再让她进家门。


    叶清清走了来，来了走，两人不死不休的纠缠着。


    “到站了到站了，赶紧下车了。”客车停下，司机打开车门，站起来喊。


    余船睡了一觉，用手揉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拿上自己的包跟着人群下车。


    下车之后，蒋旭对他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余船没搭理他，也没回家，背着包先去了自己家的铺子。


    他家铺子在菜市场最里面，需要穿过整个菜市场才能看到。


    铺子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里面放着几个大水箱，水箱里有密密麻麻的活鱼在游，地上到处是红色的血水，那是杀鱼留下的痕迹。


    方红霞围着围裙，手起刀落砍死一条鱼，将鳞刮掉，内脏掏掉，处理好装进袋子递给客人。一抬头发现大儿子正背着包，站在两家之外，静静地看着她。


    “船子，你咋回来了？这周放大假了？”方红霞用手在围裙上擦了下，黝黑的脸上带着舒朗的笑。


    余船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怀念和伤感，叫了一声妈，然后将包放到一边走上前，“我帮你。”


    “不用。”方红霞不让他过来，“你咋这个时间回来了？”


    “想你了，回来看看。”


    “这孩子，多大了，还想妈。”


    “多大都会想妈妈。”


    余船盯着母亲两鬓的白发，还有那双粗糙的手，心里发酸。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护手霜，塞到妈妈兜里，“妈，给你用。”


    没什么客人了，方红霞去洗了把手，拿出那支粉色包装的护手霜瞧，“这是你买的？”


    “不是。”余船摇头，“这是我同桌送的。我用不上，给你用。”


    方红霞打量着剪过头发的儿子，笑呵呵道：“这一看就是小女生用的，以前咋没听你说起过同桌？”


    余船沉默。


    当然是因为以前没有同桌。


    但他妈不知道他在学校里那些事。


    方红霞拍了拍余船的背，“我们船子长大了，也变帅了……”


    余船听出了妈妈的言外之意，否认道：“我同桌比较善良热心。”


    方红霞笑着猜测，“你同桌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余船滞了一下，想起陶枝肉乎乎的脸蛋，低声道：“是挺可爱的……”


    害他总想捏一把她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