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姜见雪也是这样做的。


    她点进了购物页面，想着，盛星回现在还是个大学生，不能戴太花里胡哨的表。


    要挑就挑一个低调又有内涵的，选来选去，姜见雪犯了选择困难症。


    结果，盛星回刚醒过来，她又接着睡。


    手机跌落在腿边，盛星回低头拿过姜见雪的手机，想还给她，就发现姜见雪的页面停留在购物软件上。


    上面显示着一款价格高达几万元的表。


    手机屏幕很快熄灭，盛星回的心中却着了火，她之前保管姜见雪的手机，只能感受有人发消息的震动。


    她却没有偷看姜见雪的消息。


    这款表，是给她喜欢的人挑吗？


    盛星回猜不出性别，因为那款表的名称上写着男女均可佩戴，是一款墨黑色的中性风手表。


    手模戴着格外性感。


    她喜欢的人也有一双漂亮的手吗？盛星回忽得有些自卑。


    她的右手手肘处有一条淡淡的疤，那是小时候被同村的孩子推倒所致，盛星回没哭。


    咬着牙，也将那孩子推到田里，两人厮打起来。


    直到对方的家长火急火燎将两人扯开，盛星回又挨了一顿打。


    只是她死不道歉。


    反倒狠狠瞪了一眼那哭哭啼啼打不赢就告状的同龄孩子。


    拖着泥泞的身体，一瘸一拐回了家。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盛星回的记忆已经淡忘了，若非是手上的这条疤，盛星回也不想记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盛…星回，你别难过…我陪着你…我…真的陪着你。”


    靠着她的人，贴着她的耳畔，说着梦中的呢喃，盛星回心脏骤停。


    姜见雪喊得是自己的名字，不是她的心上人。


    是因为自己今天看起来太可怜了吗？


    所以引得她怜惜。


    盛星回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她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寄居在阴暗潮湿角落的窥探者。


    可是她又很喜欢这样。


    她甚至享受姜见雪每次训斥完之后，对自己投来的那一抹关怀。


    不管这关怀究竟是因为打的太重了而心生怜悯，还是为自己的惨象引得她垂眸。


    她都会关心上一句。


    “盛星回，滚回你狗窝去，这么狼狈，要不要我叫人给你看一看？”


    “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折磨人？”


    姜见雪总是这样。


    她的心思是别扭着的。


    和自己小时候很像，母亲无论如何怎么问，都要憋着、藏着。


    盛星回愿意包容姜见雪。


    但也只能是姜见雪。


    她的耐心，只对这一个人有。


    —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醒着的时候看见盛星回美人落泪。


    姜见雪进入梦境的时候，也看见盛星回被欺负的模样。


    “盛星回，你爸怎么没来家长会呀？你该不会真的没有爸爸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盛星回，难怪老师每次都举荐你呢，感情是因为你是单亲家庭啊！”


    “老师和学校都在可怜你呢，不然你怎么会拿了这个位置？”


    穿着高中校服的盛星回沉默不语，只是坐在有些年纪的课桌上，埋头写作业。


    姜见雪看到这里是真忍不了，不管这些人是小说中的内容，还是自己梦境的内容。


    她都要冲上去邦邦两拳！


    “小王八羔子。”


    “单亲家庭怎么了？我看你有爸妈，你也没多有教养啊，是不是山上猴子给你教思想品德课的？”


    梦里的人被气的脸色通红，姜见雪看不清那几个男男女女的样子，只依稀见着他们撸着袖子，一拳就要打过来。


    “走！”


    梦里的盛星回拽着她，当着班上众人的面，离开了教室。


    跑着跑着，盛星回停了下来，甩开她的手，那张面孔瞬间变得成熟，是长大后的盛星回。


    “姜见雪，这次又玩什么把戏？你以为你做我的拯救者，你骑士症发作，我就会对你心软吗？”


    “我告诉你，我不会！”


    “我恨不得你死，我恨不得我们死在一块！”


    盛星回愤恨的眼眸，是姜见雪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她一只手掐了过来，将姜见雪抵在墙上，用了死劲。


    脖子瞬间被抓出红痕，姜见雪咳嗽。


    该死的，怎么在梦里这样的触感也这么真实！


    她双腿朝后蹬着，大脑缺氧，只能试探性的喊出盛星回的名字。


    “星回…姐姐…”


    “我…我错了…”


    低声呢喃，姜见雪喉咙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眼。


    梦里憎恨、讨厌，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盛星回听到“星回姐姐”两个字，手劲顿时松懈下来。


    她眼里滔天的恨意顿失去了一半，手腕颤抖，呆愣在原地。


    “星回…姐姐，对不起。”


    “我…错了。”


    姜见雪见这招有用，干脆张开双臂，将梦中的盛星回拥入怀中。


    —


    “星回…姐姐。”


    漂亮的唇瓣吐出这句话，盛星回支楞着耳朵，不敢错听半句。


    她梦到自己了吗？


    为什么要用这样委屈的语气叫住自己，难道在梦里，她不是欺负自己的那个，反而是被自己欺负的吗？


    不知为何，盛星回笑弯了眼，脑海里只有天方夜谭这四个字。


    自己的确是想惩罚过她，但不是现在，盛星回指尖落在姜见雪蹭开的领口上。


    替她将扣子扣好，藏住乍泄的春光。


    毛毯也将人裹得更紧，盛星回这才依依不舍抬眸看着村子，她想，大概短期内，她再也不会回这里了。


    母亲可以化作坟墓，在这里一直等父亲，但是她不会。


    她不想等一个不归家的人，也不想深究父亲究竟是哪里人。


    靠谁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才能伸手摘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盛星回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她寄宿在姜家，对姜见雪是有愧疚之情的，分走姜阿姨的注意力，这是真的。


    夺走她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位置，这也是真的。


    但是，愧疚里又掺杂着滔天的恨意，想远离的心又带着难以割舍，藕断丝连。


    盛星回对姜见雪的感情是复杂的。


    从乡下到城里，盛星回一直能见到的人不是教授，不是同学。


    而是姜见雪，姜大小姐。


    接受她的馈赠，接受她的施舍，接受她的怜悯，也接受她的憎恨和报复。


    爱她又恨她，敬她，又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