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吉被村长压着低头道歉，盛星回也没听清，她耳朵还是有若有似无的嗡鸣声。


    像是被揉乱的铁线，在耳中乱窜。


    直到，姜见雪那双眼睛看了过来，雨点滴落在雨伞上，淅淅沥沥的，盛星回被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盛星回，你是不是困了？”


    “昨天晚上，我压在你身上，你肯定没睡好吧。”


    “要不我们待会回车上，你盖着我的毯子，眯一会儿？”


    手背在身后，姜见雪踮起脚尖，凑到盛星回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她说话很好听，像翠珠落玉盘，不似舅舅，沙哑难听。


    盛星回只能听清楚姜见雪和她说话，她点头。


    还没来得及迈步，手就被姜见雪给握住，姜见雪说：“心不在焉，你…是不是不想留在这里？”


    这段剧情，原著中并没有详细描写，顶多就提了一下她如何作死，让盛星回更加恨她。


    关于盛星回母亲墓地的修缮，那就是一笔带过。


    姜见雪原本以为盛星回见到她母亲的墓地，会情不自禁流出泪来，哭得稀里哗啦。


    所以她在兜里为了以防万一，多揣了两包纸巾。


    就是想关键时刻掏出来递给盛星回。


    但出乎意料的是，盛星回并没有流泪，反而看母亲的墓和送菊花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


    这样的态度很诡异。


    姜见雪实在是弄不懂盛星回这个阴暗的大boss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于是打算悄咪咪试探一番。


    但她又不能问的太过分。


    免得踩到盛星回这流浪已久小猫的尾巴，让人炸毛。


    “大小姐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看起来很没心没肺吗？”


    盛星回这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要死啊！干嘛阴阳怪气她！


    姜见雪吃了瘪，闷闷不乐。


    她脚踢着田埂的碎石子，也不管昂贵的鞋上沾染泥水。


    “我就是看你状态不好，问你一句，你怎么这么多话？”


    实际上，一直说个没完没了的是姜见雪还差不多。


    但她惯会倒打一耙。


    盛星回听她埋怨自己，反而笑了，心中堆积的郁闷，逐渐消散。


    “不喜欢这里，还能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而已。”


    她没有忘记母亲对她的栽培，生恩和养恩，可是，她也不会因为母亲想留在这里，而留在这个闭塞的地方。


    姜见雪:“……”


    自己是不是又踩了雷区？


    嘶，应该也不能算。


    盛星回的脸色相比刚才好了不少。


    唉，虽然不知道盛星回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苦恼，什么事情开心，但自己最近透露出来的善意沟通，似乎并没有遭盛星回排斥。


    这就很好了。


    —


    回到车上。


    小雨还在下，车窗玻璃全是水珠。


    姜见雪大方的让出了自己的毛毯，一边卷着自己，一边卷着盛星回。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大小姐，可以走了。”


    司机回头轻声说，姜见雪低头见盛星回熟睡的样子，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司机小声一些。


    司机识趣，没再吱声。


    车很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姜见雪垂眸就见盛星回的睡颜，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心中莫名难受。


    这感觉来的很怪异，姜见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难道是她觉醒之后，脑子长皱纹，良心也跟着长了起来？


    整个人蜷缩在毛毯中，盛星回浑浑噩噩的，她长发垂落。


    脑海里传来肮脏的咒骂声。


    “哪来的野种，也好意思挂在我们盛家的姓上，你妈现在是村子里的笑柄，你不知道吗？”


    “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我恨不得见不到你这个野种！”


    稚嫩的声音，学着大人怒气冲冲，她冷眼回怼：“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妈妈！跟我妈妈道歉！”


    坐在院门口吃饭的人发出哄堂大笑，其中一人更是拿出扫帚，就像是对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边拿扫帚打她一边骂。


    “你个小娃娃，还道歉？”


    “看我不揍死你！”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打我门前过，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以为自己是小孩，我就不敢打你了，我连你妈我都敢打！”


    又是捧着碗的哄堂笑，盛星回身上脸上挨了好几棍，却硬生生憋着没哭。


    她只觉得恶心，她只觉得讨厌，她好想带妈妈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她妈妈不愿意离开，说是要等一个人，也就是她爸爸。


    陌生又熟悉的词汇，让盛星回更加喘不过气，妈妈说她有爸爸，可是村里的人都说她没有爸爸。


    她是她妈偷人生来的野种。


    一滴泪打湿眼睫，盛星回又梦到她妈死的时候叮嘱她，要等爸爸回来。


    可她不想等。


    二十多年了，什么人能杳无音讯呢？


    无非只有两个答案，要么死了，要么另娶她人。


    肩膀被盛星回靠的发酸，姜见雪刚想悄咪咪揉一揉，就发现自己肩膀有一处湿润，那是盛星回流的泪水。


    做噩梦了吗？


    姜见雪赶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纸巾，看来这纸巾准备的还挺有用的，刚才没用上，现在用得上了。


    撕开包装纸。


    姜见雪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窸窸窣窣的声音。


    指尖抽出纸巾，折叠好，姜见雪俯下身子，就给盛星回仔细擦着眼泪。


    纸巾带着淡雅的山茶花香味，盛星回闻着很安心，但她终究浅眠惯了，在姜见雪擦到另一只眼睛的时候。


    盛星回睁开了眼眸。


    “见雪…”


    细碎的呢喃声落入耳中，姜见雪心脏慢了几拍。


    该死的，大反派boss这么软的声音，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听得她心里酥酥麻麻痒痒的。


    像是有小蚂蚁在爬。


    “盛星回，你渴了吗？”


    “我这里有水。”


    拿过放在一边的矿泉水，姜见雪扭开瓶盖，递了过去。


    “你肩膀酸不酸？”


    接过水，盛星回却没第一时间喝下去，她关心姜见雪的肩膀，手指伸了过来。


    姜见雪没制止她的行为，只是笑笑说:“还好啦，你又不重。”


    “睡一会儿又不影响什么。”


    话是这样说，姜见雪却很享受盛星回手指的按摩，她的指节真的很好看，摸上人的肌肤也很舒服。


    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视线游离，姜见雪停在了盛星回不再跳动的电子表上。


    电子表最后显示时间还是下午的，显然，这是被雨淋坏了。


    ——送一个新的给她。


    脑子里响起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