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肉净化过了，应该放不了太久。”苏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对面床上的人没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苏乔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对美食最原始的向往。


    “找个机会把它烤了怎么样？”


    “什么调料都不用，就撒一点点盐。”


    “烤到外皮焦黄，滋滋地往外冒油，那一口下去，肯定香疯了。”


    她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仿佛那股燎人的焦香已经钻进了鼻腔。


    在极致的安静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


    咕——


    声音是从顾清寒那边传来的。


    苏乔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扬，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用一种惋惜的口吻总结


    “可惜了，我这里没有盐。”


    背对着她的顾清寒，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过了足足半分钟，被子里才闷闷地传来一个声音，清冷，又带着点不自然。


    “……我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生物钟就让她准时醒了过来。


    对面的床上已经没人了。


    行军床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墙角。


    苏乔刚坐起身，门口就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立刻警觉地看过去。


    门被推开，顾清寒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


    清晨微熹的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醒了？”顾清寒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视线落在苏乔放在枕边的手上。


    苏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伸了个懒腰，“早就醒了，等你呢。”


    “你一大早去哪儿了？”“顶楼。”


    顾清寒言简意赅。


    “上面有个平台，通风好，适合生火。”


    “走吧，烤肉去。”


    “再等下去，天都亮透了，到时候炊烟一起，把整栋楼的人都吸引过来，乐子就大了。”


    苏乔没说话，利索地穿上外套，提起背包，率先走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往楼顶走去。


    天台的铁门虚掩着，顾清寒伸手推开，


    一股夹杂着冷意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人精神一振。


    天台很开阔，角落里还晾着不知是谁家的床单。


    “就这儿吧。”苏乔选了个背风的角落，那里堆着些废弃杂物，正好能挡住视线。


    顾清寒已经放下背包，开始往外拿东西。


    一个用铁丝网和几块砖头搭成的简易烤架。


    一小捆引火的干柴。


    甚至还有一把小小的铁钳。


    苏乔看得眼角直抽，不愧是原书女主，装备就是齐全。


    她也默默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那半块肉。


    经过一夜，肉的色泽依旧鲜亮如初，散发着生命的光泽。


    顾清寒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半份，又从背包最隐蔽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用油纸包着的小半包盐。


    那是精细的白盐。


    在这物资匮乏的末世，这包盐的价值，堪比黄金。


    苏乔看着顾清寒那副“这可是我最后的家当”的郑重表情，


    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清寒疑惑的看向苏乔，表情像在询问你在笑什么？


    苏乔立刻收敛笑容，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来切肉，你来生火？”


    顾清寒没应声，算是默许。


    她蹲下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搭建烧烤架，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苏乔则取出自己的银色餐刀，将两块肉都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肉片。


    刀锋过处，紧实的肉块应声而开，切口平滑如镜。


    很快，火升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顾清寒将铁丝网架在火上，等网烧得滚烫，才示意苏乔可以放肉了。


    “滋啦——”


    第一片肉接触到滚烫的铁网，瞬间发出了令人灵魂颤抖的声响。


    肉片表面迅速收缩，肉汁被紧紧锁在里面，浓郁的香气立刻随着升腾的热气弥漫开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烤架上的肉。


    苏乔负责翻面，顾清寒则在最恰当的时机，用指尖捻起一小撮盐，均匀地撒在肉片上。


    盐粒落在滚烫的肉上，瞬间融化，激发出更深层次的肉香。


    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下方的炭火中，


    “轰”的一下，窜起一小簇火苗，带来了焦香的烟火气。


    那味道，霸道又直接，在这空旷寂静的天台上，简直就是最致命的诱惑。


    苏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比昨晚顾清寒那声更响亮，也更理直气壮。


    她看见顾清寒的嘴角，似乎极快地、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个错觉。


    肉很快就烤好了。


    外皮带着漂亮的焦痕，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内里却依旧鲜嫩多汁。


    顾清寒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干净的金属盘子，一人一个。


    苏乔也不客气，用刀尖叉起一片烤得最好的，顾不上烫，直接吹了两下就送进嘴里。


    “嘶……哈……”


    她被烫得直抽气，但却舍不得吐出来。


    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紧接着，是滚烫鲜美的肉汁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肉质紧实又弹牙，带着恰到好处的咸味和最原始的肉香，没有一丝一毫的腥膻。


    好吃。


    好吃到让人想流泪。


    这是一种纯粹的、源于食物本身的幸福感，在末世里，比任何珠宝钻石都来得奢侈。


    她看向顾清寒，对方也正小口地吃着，但速度却一点不慢。


    那双总是盛着冰雪的眸子，此刻在跳动的火光和蒸腾的热气中，似乎也融化了些许，染上了一点满足的暖意。


    “你昨天，是去找林默？”顾清寒突然开口。


    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刚刚的氛围。


    苏乔正在回味最后一口肉香，咀嚼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向顾清探究的视线。


    她的眼神很平静，但苏乔知道，这平静下面藏着试探。


    “不是，去一小队还个水桶。”苏乔的回答滴水不漏。


    “林默，”顾清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很轻，“他很强。”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苏乔的心微微一沉。顾清寒是怎么知道的？


    她见过林默出手？还是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