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问号在苏乔心头疯狂盘旋，她和顾清寒，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尴尬。


    最终，还是顾清寒先开了口，


    她的目光在苏乔身上逡巡片刻，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身边……还挺好闻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夸赞让苏乔心里警铃大作。


    好闻？在这间混合着霉味、汗味和各种不明气味的房间里，谈什么好闻？


    是系统道具“林间微风”！


    苏乔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道具收回了系统空间。


    几乎是瞬间，C区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浑浊空气，


    重新占领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将那一丝格格不入的清爽彻底吞噬。


    顾清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乔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有了计较。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地在自己那个塞满了杂物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她直起身，手里多了一块用塑料包裹着的肉。


    那块肉被她从背包最底下掏出来，已经放了至少三天，边缘泛着不太新鲜的暗色。


    苏乔将它往前递了递，一股淡淡的腥气立刻飘了出来。


    “听说，你有办法净化食物？”苏乔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这有块变异犬的肉，放得久了点。你要是能处理干净，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顾清寒的视线落在那块肉上，眼神冷了下去，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你听谁说的？”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哦，这个啊。”


    苏乔脸上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信口开河。


    “去食堂吃饭，听旁边人闲聊。人多嘴杂的，具体是谁，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她表现得太过坦然，太过无辜。


    就像真的只是道听途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运气。


    顾清寒的视线终于从她脸上移开，声音更冷了。


    “基地的流言，你也信？”


    “信不信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乔把那块肉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顾清寒的鼻尖。


    她轻松地耸了耸肩，姿态悠闲。


    “这肉再放下去，就真喂蛆了，丢了也怪可惜的。”


    “你要是没这个本事，就当我没说。”


    说完，她作势就要把肉收回背包。


    “等等。”


    顾清寒终于开口了。


    苏乔收手的动作一顿，眼底滑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赌对了。


    末世里，食物就是天。


    一块毫无副作用、能被人体完全吸收的干净肉块，是能用命去换的东西。


    顾清寒的视线再次落回那块肉上，眼神复杂，挣扎，最终只剩下妥协。


    她没有看苏乔，只是伸出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给我。”


    苏乔挑了挑眉，十分爽快地将肉递了过去。


    顾清寒接过那块包裹着温热腐肉的塑料布，冰冷的指尖触碰到肉块的瞬间，眉头又是一蹙。


    但她没有立刻净化，，而抬眼，死死盯住苏乔。


    “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成交。”苏乔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嘴巴很严。”


    得到保证，顾清寒才低下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肉块上。


    她将肉平放在自己膝盖，伸出右手，掌心悬停在肉的上方。


    苏乔饶有兴致地看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勾勒出顾清寒清瘦的侧脸。


    她的神情专注，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一团柔和的，如同月华般圣洁的白光，


    从顾清寒的掌心浮现，将那块污秽的肉整个笼罩了进去。


    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能洗涤灵魂的安宁气息。


    苏乔能清晰地看到，白光之下，那块腐肉正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泛着紫黑的边缘，颜色一点点褪去，转为充满生机的鲜红。


    肉块上纠缠着的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色能量，


    在白光中如同残雪遇骄阳，迅速消融，蒸发。


    那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也被一种纯粹的、新鲜的肉香所取代。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当顾清寒收回手时，掌心的白光也随之隐去。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而她拿在手上的那块肉，已经焕然一新。


    肉质紧实，色泽鲜亮，仿佛是刚刚从活物身上割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苏乔心中惊叹。


    这就是原书女主的净化异能，果然逆天。


    顾清寒将净化好的肉递还给苏乔，语气依旧清冷，却透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好了。”


    “谢了。”


    苏乔接过来。


    她手腕一翻，一把银光闪闪的餐刀凭空出现在手中。


    “唰——”


    没有丝毫阻碍，坚韧的变异犬肉应声而开，切口平滑如镜。


    她将肉完美地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顾清寒。


    “喏，说好的一半。”


    顾清寒的目光掠过苏乔手中的肉，最终死死钉在了那把餐刀上。


    银质的刀柄，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种冷润如月华的光泽。


    上面雕刻着极为繁复精美的蔷薇花纹，与其说是一把餐刀，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可刚才，就是这件艺术品，悄无声息地划开了变异犬肉。


    过程利落得像是热刀切黄油。


    顾清寒的语气是肯定的。


    “你的刀，不一般。”


    “哦，这个啊。”


    苏乔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餐刀。


    纤薄的刀刃划破浑浊的空气，带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她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张口就来。


    “祖传的，看着花里胡哨，用着还行。”


    顾清寒眼睫微动。


    祖传？


    她当然不信这种鬼话，但她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她自己，也藏着净化异能和随身空间的底牌。


    顾清寒没再看她，默默收好那半块肉，在自己的单人床上躺下，闭上了眼。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苏乔也躺回自己的床，身下的床板硬得硌人。


    她满脑子都是那块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