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琨轻叹一声，盯着情绪明显激动的万清，“既然公主不肯说实话，我只能把公主的态度转告给殿下。”


    他顿了下，语重心长劝解，“殿下之前让公主了结自己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公主即便因此和他置气，也不必拿这些话来糊弄我。”


    万清简直要被他这副你就是在说谎的模样气死。


    她紧紧皱着眉，张口想反驳，甑琨却先一步开口。


    “公主不必再说那些没用的话，我最后衷心劝公主，太皇太后不动你，是因为有所图，但你若是一直不给出东西，她肯定会采取手段让你交出东西。”


    话音一转，“届时，大理寺的牢房可能会成为公主的坟墓。”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万清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胸腔的躁意越来越盛，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死死抓住牢房门，使劲摇晃心里的烦闷，牢房门上面的锁被她摇得哐啷作响。


    难怪太皇太后若无其事告诉她计划和打算，原来是算准哪怕她说了，也没有人会信。


    也是，谁会把计划告诉别国细作？


    她颓然收回手，走回干草堆前坐下。


    甑琨明显不想与她多谈，那么下一次，到底谁会来找她谈呢？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她就不信，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


    甑琨这边回到偏厅，心里同样憋着一口气。


    万清分明就是拿他当傻子糊弄。


    太皇太后让他们轮值，又放出那两个消息，就是为了引暗桩上门号瓮中捉鳖。


    殿下那边下令，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套取出万清所知的战车图纸。


    一旦套出，立即把万清除掉。


    想来对方也是觉察到这一点，才故意说出那么荒谬的言论骗他。


    他已经被骗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信对方。


    ……


    与此同时。


    一道身影乘着月色朝皇宫勤政殿而去。


    元一推门进入殿里，轻声道：“太皇太后，今日和万清谈话的还是甑琨。”


    元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万清把您的计划全部告诉甑琨，甑琨并未信。”


    元曦放下手上的卷宗，站起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并未按约定自我了结，在甑琨心里，她这人不仅是骗子，还是一个诡计多端，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小人。”


    “下去休息吧！等甑琨轮值时再去盯着。”


    挥退元一，元曦洗漱完躺榻上休息。


    翌日，她用完早膳便听鸿鹄书院新院长毕长明在殿外求见。


    元曦坐到龙案前，示意闵成把人带进来。


    毕长明步履平缓走进殿中，苍老的脸上满是愁容，越发加重他脸上堆积的细纹。


    “太皇太后，祝副院长去鸿鹄书院任职第一日，便遭到书院大半学生强烈反对，第二日，他所授课的那堂课，一个学生也没有。”


    他拱了拱手，“照这样下去，书院怕是会乱成一团。”


    元曦轻敲着龙案，语气风轻云淡，“他们要闹，便让他们闹，考核时间一到，一旦成绩不合格者，一律踹出鸿鹄书院。”


    “踹出鸿鹄书院？”


    毕长明和太皇太后接触不多，不了解她说话做事习惯，上一次让他震惊，还是突然被启用，调到鸿鹄书院担任院长一事。


    “就是从书院除名的意思。”


    元曦轻咳一声，“他们闹他们的，你不必插手，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让祝清风自己解决。”


    “是。”


    ……


    而此时，二人口中的祝清风看着书院里手举大字，高喊着让他滚出鸿鹄书院的人，停下脚步。


    他把手上的书往腋下一放，走到带头的那个学生面前，视线落在他举着的祝字上，认真问：“你们入院考核不看字迹是否工整？”


    男子一愣，顺嘴回，“与你何干。”


    “自然是有干系的，我如今是鸿鹄书院副院长，你字写得这么丑，就莫要举着丢人现眼，坏了书院名声。”


    男子气结，把举着的字放下来，瞪着祝清风。


    “上一任院长是翰林院大学士，副院长同样出自翰林院，他们无论是阅历还是学识都比你强。”


    男子以为说完能看到祝清风羞愧的模样，可等了会儿，只听祝清风不咸不淡嗯一声：“你继续。”


    “现任院长曾是退下来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男生嫌弃上下打量着他，“你，有什么可以和他们相媲美的？”


    祝清风不在意笑了笑，“自然有，我们都是太皇太后调来任职的。”


    说完，他目光扫了一圈围拢的众人。


    “今日起，我会给你们每人制定一个分值，若是今后再缺席我的课，每缺席一次，就从我给你们制定的分值里扣除两分，分被扣光者，便直接从鸿鹄书院滚。”


    “你凭什么让我们滚？”


    有人不满抗议。


    祝清风：“凭我是太皇太后钦点的副院长。”


    一句话把众人不满的言论全都堵在嘴里，他仍觉不够，又补充一句。


    “若不想滚，就别生事，也别旷课。”


    丢下这句话，祝清风阔步离开，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对举着“祝清风滚出鸿鹄书院”字眼的几人道：


    “你们的字太丑，有碍瞻观，回去把你们各自手上的字写一千遍，明日检查。”


    手中的字瞬间变得犹如烙铁，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手上的字揉成一团。


    “我记得你们，藏也没用。”


    看着祝清风远去的身影，众人都愁眉苦脸蹲在地上。


    “他好像是来真的。”


    人群里，一个女生缓步走上前，柔柔出声。


    “他会不会是想拿太皇太后唬咱们？若太皇太后真对他委以重任，这几日你们闹，为何太皇太后没有让人来制止？”


    “对啊，就连院长都没插手，明显就是对他不够重视。”


    闹事的男子好似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潇洒把手上的纸团随意一扔，旋即满脸欣赏看着一身素衣的女子。


    “甑小姐提点的是，我都没想到这点。”


    甑晓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提点，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