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踏出食堂那扇油腻腻的门，走廊里的空气居然算得上“清新”。


    至少比里面那股能把人腌入味的百年老馊水味强点。


    刚吞噬了食堂清洁工的力量还在血管里奔涌，带着一种饱餐后懒洋洋的餍足，却也像揣着个随时可能炸开的火炉。


    空间力如水银泻地，无声铺开，覆盖了走廊。


    两个惊慌失措的“小点心”，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清晰无比地显现在她的意识里。


    棒球男扛着小雅，正在前面走廊的黑暗里扑腾，速度慢得像在泥潭里挣扎的蜗牛。


    “点心……”


    时与舌尖无声地舔过犬齿。


    她迈开步子，身影几乎融进浓重的阴影里。


    距离在飞速缩短。


    前方，棒球男脚步踉跄，几乎要栽倒。


    他肩上的小雅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抖得厉害，抽泣声断断续续。


    “虎哥…眼镜…都没了…都没了…”


    小雅的声音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空洞：


    “那个…那个NPC…她…”


    “闭嘴！”


    棒球男喘着粗气低吼，声音嘶哑：


    “省点力气逃命！在这个副本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离远点就对了！”


    他脚下被一块凸起的不明物体绊了个趔趄，差点把小雅甩出去。


    就在这时，小雅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阴影里，一个身影正无声地逼近。


    沾满污血和黑泥的校服，凌乱的黑发遮住小半张脸，裂了一道缝的厚眼镜片后，那双眼睛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古井，正冷冷地锁定他们。


    “她…她来了！”


    小雅发出一声短促到变调的尖叫，指甲深深掐进棒球男肩膀的皮肉里。


    棒球男猛地回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靠近的，前一秒还在远处的阴影里，下一秒就鬼魅般杵在了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小雅。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疯狂尖叫。


    她甚至没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逼近的身影带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跑...快跑！！！”小雅几乎尖叫起来。


    “跑？”


    下一秒，时与出现在她身前几步的位置。


    小雅看着近在咫尺的时与，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不跑，我给…给你！都给你！橘子...橘子是吧...”小雅几乎是哭喊出来。


    小雅在极致的恐惧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手忙脚乱地拉开滚落在一旁的背包，疯狂地将里面的东西往外掏！


    压缩饼干、水、手电筒…噼里啪啦掉一地。直到抓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朝着时与的方向用力扔过去。


    “别过来！求你！别杀我！”


    黄澄澄的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仓皇的弧线，直直飞向时与。


    棒球男目眦欲裂：


    “小雅你傻——”


    他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时与甚至没抬手去接。


    那橘子飞到她面前大约一米处，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


    【空间力：范围扩大至半径15米，精度提升。可进行简单空间切割、隔离...】


    提示在时与脑中滑过，带着一丝新玩具上手的漠然。


    她的目光穿透厚厚镜片，落在悬停的橘子上。


    橘皮鲜亮饱满，散发着过分浓郁的甜香，和之前小雅扔给她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但在她此刻被强化过的感知里，这东西像个拙劣的赝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伪的光泽。


    那层“皮”下，无数细微到近乎不存在的摄像头正在疯狂闪烁、连接、共振……构成一个精密的监控网络。


    一股熟悉到让她灵魂都开始灼痛的气息，正从这橘子的“核心”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姜泽！


    这橘子每一寸都浸透了他那令人作呕的算计！


    “呵……”


    时与周身的气息瞬间变了。


    刚刚吞噬怪物后那点慵懒的餍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沉重地压在棒球男和小雅胸口，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姜——泽——！”


    两个字，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暴戾。


    悬停的橘子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


    咔嚓！噗嗤！


    橘子瞬间被挤压、破裂！


    内部精密的金属元件和断裂的导线，猛地爆开，四散飞溅！


    一个微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核心暴露出来，还在顽强地发送着信号。


    时与猛地抬手，不是去抓，而是虚空一握！


    那片悬浮着橘子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


    下一秒——


    刺耳的火花炸响！


    啪！


    那点幽蓝的核心，连同周围所有破碎的零件，被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


    【标记信号：已清除】


    提示音毫无波澜。


    棒球男和小雅僵在原地，如同两尊被冻僵的雕塑，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橘子…爆炸了？


    小雅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的颤抖。


    她看着时与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转向自己。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小雅徒劳地摇着头，眼泪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


    时与的目光掠过她惊恐绝望的脸，没有一丝温度。


    “廉价的善意……”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洞悉一切、厌倦一切的嘲讽。


    “真恶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与动了！


    她的右手，那只刚刚碾碎了假橘子的右手，五指并拢，抬起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


    噗嗤！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小雅脖颈上骤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脸上的恐惧和哀求瞬间凝固。


    她的瞳孔放大，里面映出时与冰冷无情的脸。


    下一秒，血液猛地从那道细线中喷射而出！滚烫的血，溅了棒球男满脸！


    “呃……”


    小雅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从棒球男僵硬的肩头滑落，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迅速在她身下蔓延，浸透了她的衣服和散落的背包。


    棒球男彻底傻了。


    他保持着扛人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糊满了温热粘稠的鲜血，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小雅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恐惧，只剩下纯粹的、被巨大冲击震碎的呆滞。


    时与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和呆若木鸡的棒球男。


    她只是微微偏过头，左手伸进了自己那件沾满血污的校服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圆润、裹着纸巾的物体——那个她从教室课桌上带走，一直小心放在口袋里的橘子。


    那个她以为承载着过去美好回忆、被她视为“珍藏”的橘子。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把它掏了出来。


    黄澄澄的橘子，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显得那么“新鲜”，孜孜不倦地散发清香。


    但在她此刻的感知里，这层虚假的橘皮下，那些精密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闪烁着。


    姜泽的气息，如同最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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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的嘲弄，缠绕其上。


    果然。


    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连她仅存的那点对“橘子”的执念，都被利用得如此彻底。


    时与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失控的爆发。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缓缓地收拢五指。


    咔嚓…咔嚓…


    精密的元件如同炸裂的火花。


    【标记信号：已清除】


    同样的提示音。


    时与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团被捏得稀烂的电子垃圾。


    她像是欣赏一件失败的艺术品。


    然后，随意地一甩手。


    啪嗒。


    那团垃圾被精准地甩在地上那个小雅的背包旁边。


    两个“橘子”，两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棒球男终于从极致的呆滞和恐惧中找回了一丝神智。


    他看清了时与掌心掉落的、那团橘子形状的“垃圾”，又看了看地上小雅扔出的橘子爆开后残留的金属碎片。


    一个可怕的、荒诞的念头如同冷水浇头，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杀了她…就因为…一个橘子？一个…假的橘子？”


    棒球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荒诞。


    时与终于将目光转向他。


    “利息。”


    她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帮你们摆脱了那个‘清洁工’，这是你们该付的报酬。”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地上的小雅和那两团“垃圾”，补充道，“至于橘子？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棒球男张了张嘴，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彻底淹没了他。


    报酬？利息？这他马是什么逻辑？！


    他看着时与那张沾着血污、在暗红光线下半明半暗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怪物…”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破碎的字眼。


    “你他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时与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回应他的指控，又像是纯粹的无所谓。


    她没再理会吓破胆的棒球男，目光投向走廊更深沉的黑暗。


    空间感知无声蔓延，如同无形的触角，在空气里探查。


    前方…右拐…一股极其微弱、带着强烈空间扰动的“信号”，在她感知的边缘地带隐隐浮现。


    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带着一丝……欢快的、急于跑路的味道？


    【检测到高能空间波动…匹配中…】


    【匹配成功：S级道具-时空静滞（叛逃中）】


    冰冷的提示音在时与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意味。


    “S级…叛逃？”时与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词。


    看来姜泽的“宝贝”不仅跑了，还跑得挺欢实，甚至给她留下了如此清晰的“定位”。


    也好。省了她搜寻的功夫。


    她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滩刺目的血泊，小雅空洞的眼睛还望着天花板，残留着最后的惊恐。


    人类的善意？时与心中嗤笑一声。


    廉价得像批发市场的塑料肥皂花，除了碍眼，毫无用处。


    她抬手——


    “等...等等！”


    “我知...我知道江泽，别...别杀我。”


    棒球男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刚刚时与脱口而出的那声人名，尽管不知道是谁，但他知道他不想死。


    “不需要了。”时与平静地说道。


    嗡——


    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她不再停留，身影微微晃动。


    走廊里浓重的血腥、地上的“垃圾”，哆嗦的棒球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除。


    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