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阿追你这表情眼神为什么这么犯规，你这不是在逼我做邪恶的事情吗？


    晨曦看着天使追通红的眼眶，刚刚压下去的念头，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没有立刻回答，晨曦伸出指尖，轻擦去了天使追脸颊上滑落的一滴泪。


    晨曦的动作很温柔，但天使追的身体却不由得紧绷了一下。


    不怪她


    只因刚刚晨曦的话语太过真实，并不像玩笑。


    “当然是开玩笑啦，吓到了？看你哭的，像个小哭包一样。”


    “太……太吓人了，晨曦姐，您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说完，晨曦再次安抚了一下，天使追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没再多说什么。


    晨曦带着天使追，穿过安静的走廊。


    天使追眼睛还有点红，跟在晨曦侧后方。


    她依旧时不时瞄一眼晨曦脑后那束被红巾系住的金发，心里乱糟糟的。


    就这样，一路走到一处偏殿门口，晨曦抬手示意守卫退开。


    殿里空旷得很，在一块角落，一个巨大的透明能量罩，靠着墙，将天使彦困在了里面。


    她穿着战甲，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低着，金色的长发有点散乱。


    听到动静，她猛地抬起头。


    “阿追？”


    彦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意外。


    但当她看清晨曦的脸时，那点意外立刻冷了。


    她撑着站了起来，隔着透明的罩子看着晨曦，眼神很复杂，疲惫里混着深深的失望。


    “晨曦…呵…应该叫女王陛下了。怎么，是来验收你的囚徒了？”


    说完，天使彦的视线扫过晨曦脑后的红巾，那抹鲜艳的颜色在肃杀的殿内显得格外扎眼，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彦姐！”


    天使追看到天使彦后，扑到罩子前，声音带着哭腔。


    晨曦没管天使追的激动。


    她看着罩子里的彦，脸上露出了那种天使彦和天使追都很熟悉的，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涩的表情。


    这是她以前常用的样子。


    “彦姐……”


    晨曦开口，声音放轻了些。


    “你别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


    彦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但那笑容里更多的是一种心力交瘁。


    她向前走了两步，几乎贴着罩子，眼睛直直看着晨曦。


    “女王几天前亲口说要封你为王，就在今天！全梅洛天庭都知道！为什么，晨曦？你到底图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兵变？把女王…把我们都关起来？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天使彦问着，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她从来没有和晨曦这么说过话，但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也顾不得许多了。


    听到天使彦的话。


    晨曦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被问得很难受。


    她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眼神很坦诚地看着天使彦。


    “彦姐，你心里其实明白的。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顿了顿，声音带着点无奈。


    “女王她…她做的那些安排，你知道的。今天这个王位，就算给了我，又能怎样？能坐稳多久？那些老天使，还有你……”


    晨曦没直接说储君的事，但意思很明显。


    “女王属意的人，从来不止我一个。我手下的姐妹们…她们不放心，她们害怕。她们怕我要是认了，等着我们的不是王座，是秋后算账。彦姐，我不能看着她们因为我出事。我…没有退路了。”


    说完，晨曦用无奈而又伤心的表情看着天使彦。


    这番话，半真半假，把自己说得像个被逼无奈，为了保手下才不得不反抗的人。


    没提自己的野心，只强调手下姐妹的担忧和没有退路。


    天使彦听完后，死死注视着晨曦仿若星河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点破。


    晨曦的话，确实戳中了某些现实。


    凯莎近期的安排，尤其是储君人选的变化，也确实让天使之城暗流涌动。


    晨曦手下那群新生代天使的势头，也早就压不住了。


    矛盾，一直都在。


    看了很久，天使彦紧绷的神情慢慢垮了一点，透出更深的疲惫。


    她移开目光，扫了眼这冰冷的能量罩，又看了看天使追，最终，脸上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无力。


    “行吧……”


    天使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女王陛下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是永远将我关着，还是打算？公开处刑呢？其实，你可以用我的血给你的新王冠添点彩头的？”


    说完，天使彦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意里十分的凄凉。


    “彦姐！”


    阿追急了。


    “怎么可能！”


    晨曦的反应更快，带着明显的受伤和慌乱。


    她甚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和天使追一样将两只手放在了护罩上。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彦姐！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伤害你！”


    晨曦眼神急切，从见到天使彦开始，那份刻意维持的生涩伪装好像要被冲开了一样。


    “我来就是放你出去的。现在，就放！”


    说完晨曦抬手对着那巨大的能量罩一点。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那坚不可摧的透明罩子像水泡一样，“噗”地就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罩子没了，天使彦的身体晃了一下。


    一直绷着的劲儿突然松了，反而有点站不稳。


    她还没调整好，一个身影就带着熟悉的气息靠了上来。


    是晨曦。


    晨曦停在了她面前一步之遥，那双浅金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愧疚，有坚持，还有一种彦无法完全解读的，近乎执拗的东西。


    晨曦似乎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在这短暂的停顿后。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晨曦忽然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天使彦。


    抱得很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甚至有点依赖的感觉。


    她把脸埋在彦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哽咽和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彦姐…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让你难过了…可我真的没办法…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说完，晨曦的身体甚至在轻轻发抖。


    这突然的拥抱，还有那带着哭腔的依赖，一下就扎在了天使彦的心上。


    她整个人僵住了，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身体和细微的颤抖。


    晨曦身上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


    简直无与伦比，特别是成为女王之后的晨曦。


    获得的知识宝库，包括武器库的加成。


    很难说以前的凯莎可能也有这样的加成，对手下大部分天使进行无差别洗脑。


    而现在再加上晨曦自身的魅力缘故，只会更甚，更加的可怕……


    天使彦的心，一下子不可避免地软了。


    晨曦太特别了，也太能打动人心了。


    尤其是当其卸下强势，露出这种近乎脆弱的依赖时，那种冲击力，让天使彦如何也扛不住。（凯莎也死在了这上面）


    何况，晨曦说的为了保护追随者这个理由，虽然未必全是真的，但也不是完全没影儿的事。


    自己心里，对凯莎女王后期的一些决定，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一相对比之下。


    天使彦的手臂，终于慢慢抬起来，犹豫地，轻轻地落在了晨曦后背的披风上。


    这个动作，算是默认了。


    “……晨曦，”


    天使彦的声音有点干，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无奈。


    “我…明白你的难处了。”


    没有说原谅二字，但明白已经是天使彦此刻最大的让步。


    感受到背上那只手，晨曦埋在天使彦颈窝里的脸上，那点脆弱立刻消失了，换上一丝冰冷的得意。


    但这得意转瞬即逝。


    抬起头时，晨曦脸上只剩感激和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谢谢…彦姐……”


    退开一点，晨曦感激地看着天使彦，又看看旁边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带笑的天使追。


    她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那份担忧又浮上来。


    “不过……”


    晨曦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语气很真诚地困扰着。


    “放你们出来容易，可怎么跟我手下那帮人解释…是个麻烦。就刚才在大殿上，我只是让阿追站我旁边，缪斯她们就闹得不行了。她们对以前…对女王…对你们……可……”


    没把敌意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看着天使彦和天使追，晨曦的眼神很坦诚。


    “我真想让你们自由自在的，真的……但现在这情况…为了你们安全，也为了我能稳住局面…彦姐，阿追，你们能不能…暂时先呆在家里？或者，我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别出去，也别…试着联系谁？”


    语气虽然用着商量的口吻，但晨曦的眼神很认真，并不像是在商量，像是在做决定。


    这一下又让天使彦清醒了一点，看了一眼旁边的天使追。


    天使彦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和警惕，她清楚这种保护就是软禁。


    但天使追则看着晨曦，眼神里全是信任和顺从。


    “知道了。”


    天使彦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带着点认命的味道。


    “不会让你难做。”


    现在的自由是晨曦给的，当然也能随时收回去。


    惹毛了那些敌视她们的新生代天使，对谁都没好处。


    这一点天使彦不至于想不明白。


    天使追也赶紧点头。


    “嗯，晨曦姐，我们听你的，不出去。”


    看着两位天使的反应。


    晨曦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至少在天使追看来）的笑容，特别好看。


    “太好了。谢谢你们理解。”


    这话语，像是松了口气。


    但天使彦没打算就这么结束。


    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晨曦更近了点，眼睛紧紧盯着晨曦的脸，问出了那个从被关起来就憋着，天使追刚见到晨曦就问过的问题。


    “晨曦。”


    天使彦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强压下去的急切，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问出来。


    “女王在哪儿？凯莎女王…她现在什么情况？让我见她！”


    这问题像盆冷水浇下来。


    让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僵了。


    天使追的心也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晨曦，跟着急切地追问。


    “是啊晨曦姐！女王到底怎么样了？求你告诉我们！让我们见见女王吧！”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晨曦的胳膊，眼神里全是恳求和焦虑。


    一瞬间，偏殿里的空气好像冻住了。


    天使彦那带着最后坚持的灼灼目光和天使追满是恳求的眼神，像两把无形的手，死死夹住了晨曦。


    晨曦站在原地，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


    她看着眼前两张同样美丽却写满不同坚持的脸。


    天使彦那强撑的冷静下掩盖不住的急切，天使追则是纯粹的信任和担忧。


    刚才在大殿外哄天使追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关于凯莎寝宫里的那些画面，此刻带着无比清晰的细节，猛地撞进晨曦的意识里。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凯莎强忍着屈辱却还死撑着不肯认输的眼神…还有自己那些隐秘的，带着绝对掌控欲的手段……


    如果让彦和阿追看到……


    如果让她们看到她们心里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凯莎女王，现在的样子……


    晨曦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冰冷算计和病态的感觉又瞬间窜遍全身。


    感觉指尖都有点发麻。


    脸上刻意维持的温和与担忧一下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平静。


    晨曦那双星河般的眼睛深处，开始翻滚着极其复杂，极其幽暗的东西，深不见底，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发毛。


    没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慢慢扫过天使彦和天使追的脸。


    时间，在这无声的对峙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偏殿里安静得吓人，只有三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你们真的是找死，想拦都拦不住啊……


    是自己的选择可不能怪我呀……


    心中想着。


    过了几秒钟，晨曦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也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笑容，有些冷，也有些温柔。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