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心捂着嘴巴，放开了手上刺入凯莎心脏的匕首。


    惊恐中的她，被传入进波动的空气中消失。


    看着消失的雅心，凯莎艰难地抬起头，越过凝固的空气，越过下方无数张惊骇欲绝的脸，死死看向半空中，那个披着黄金战甲，束着单马尾，面无表情俯视着这一切的晨曦身上。


    那目光里是带着无法言说的剧痛和死寂。


    广扬上，无论是天使战士，还是那些元首，所有人如同被石化，连呼吸都彻底遗忘。


    只有那把穿透神圣凯莎心脏的暗夙银匕首，在死寂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见雅心安全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晨曦柔和的给了雅心一个安慰的眼神。


    雅心感受到晨曦那一眼的安抚，紧绷的身体终于泄了力，默默飞回到晨曦身侧，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晨曦没再管她，目光重新锁定下方王座。


    神圣凯莎还站在那里。


    不过此时的她看起来却如此的脆弱，丝毫没有了所谓诸神之王的从容和淡定。


    她捂着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让那柄匕首的寒光轻轻摇曳，身体微微摇晃，全靠王座的扶手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女生一样，晨曦忍着心中的笑意。


    这真的好好笑，正义如此，不堪一击，已知宇宙明面上的话事人心理如此的脆弱，简直令人堪忧……


    见状，晨曦也不打算，等所谓的援军过来了。


    她现在就忍不住想把凯莎钉在耻辱柱上，目的很清晰，之所以不要什么所谓的名正言顺。


    就是打算这次政变后，让凯莎彻底跌落神坛，让她成为每个天使讨厌的对象，揭露她伪善的真面目。


    当然不是什么真的伪善，真的可恶，只是晨曦想要这样的效果。


    至于凯莎会不会因此坏掉？


    管她那么多呢？神圣之躯，又死不了，想自杀都不行，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其余的都是次要问题。


    广扬上死寂得可怕，连风都停了。


    此刻所有天使战士都懵了，烈焰之剑还握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指向谁，剑尖低垂，手臂僵硬。


    元首们瘫软在地，连发抖都忘了，只剩下纯粹面对天使晨曦，即将对他们灭顶的恐惧，冷汗浸透了华服。


    悬浮在半空，黄金战甲在死寂中反射着冰冷的光，单马尾让此刻的晨曦看起来从未有过的凌厉和陌生。


    看着时机差不多，晨曦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广扬的寂静，清晰地钻进每一个天使，每一个元首的耳朵里。


    “凯莎。”


    没有敬称，直呼其名。


    这两个字冰冷无比，狠狠扎在下方天使战士们的心上，引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凯莎的身体猛地一震，失血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胸口剧烈的疼痛或心灵上的疼痛扼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


    晨曦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震惊，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愤怒看向她的天使面孔，重点落在那些曾经跟随过她，此刻眼神充满困惑的战士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通过系统的加持，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看看她，神圣凯莎。”


    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激昂，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酷，反而更具穿透力。


    “看看你们的女王，现在是什么样子？一把匕首，一把由她最信任的护卫亲手刺入心脏的匕首。”


    “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忠心的天使会背叛？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


    说到这，晨曦停顿了一下，让死寂的空气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因为谎言！因为你们所有人，都被她编织的那个名为‘正义’的美丽童话，骗得太久了！”


    “她告诉你们生命高贵，不可侵犯！可看看她的所作所为！她要求你们为她所谓的正义秩序，随时准备牺牲，毫不犹豫地去死！因为你们的命在她眼里是什么？不过只是消耗品！是维持她神权统治的燃料……”


    听到这话，下方天使战士脸色无不震惊和苍白，眼神飘荡，看了看她们的凯莎女王。


    “而她自己呢？”


    晨曦见状，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讽，如神谕一般，继续用系统加持过的声音进行着宣告。


    “神圣之躯，不死不灭，一次次的复活，一次次的安然无恙。这就是她口中的生命平等和高贵？不！在她心里，只有她神圣凯莎的生命，才是真正高贵的！你们的命，一文不值。她让你们牺牲时喊的那些煽情的口号，不过是对战士最卑劣的浪漫化剥削。”


    话音落下，下方终于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气声，一些年轻的天使战士脸色煞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随后，晨曦将目光扫过那些附属文明的元首。


    对上晨曦的目光，他们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蜷缩成一团。


    “再看看她所谓的正义秩序。保护弱小文明？多么动听。可她保护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只打外来的侵略者，对那些附属文明内部，元首们怎么贪污，怎么腐败，怎么压迫自己的子民，她管过吗？她睁开过眼吗？！”


    “没有！她视而不见！为什么？”


    说到这里，晨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洞穿一切的神圣感。


    “因为那些腐败的元首是她统治的基石，是她神权秩序的附庸。如果她真的去推翻那些腐败政权，还文明以公正，那她自己的统治逻辑，她这高高在上的‘诸神之王’的独裁地位，还站得住脚吗？因此，正义秩序才会添加一条拒绝介入其余文明内政，用官冕的理由找一个借口。”


    这声音落下，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所有天使的心上。


    人群中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和压抑的啜泣。


    凯莎闭着眼，身体压抑着颤抖，每一句指控都像无形的重压。


    虽然心中知道天使晨曦在夸大其词，但这种置她于死地，毫不留情的想让永世不得翻身的话语，依旧让凯莎痛的无法呼吸。


    “她还以‘避免军事竞赛’为名，禁止那些弱小文明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美其名曰保护。结果呢？让他们永远只能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天使的羽翼下。失去了天使的庇护，他们拿什么自保？这种畸形的保护，就是在制造永恒的附庸和奴隶！”


    看着下方反应，晨曦很满意。


    声音没有停下，继续进行着神圣的宣告。


    随后将目光放回到凯莎脸上，并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还有她的思想。神圣知识宝库，成了她垄断宇宙真理的工具。自封诸神之王，不容许任何质疑。死神卡尔的理论是邪说，凉冰的质疑是背叛。


    她用‘正义’和‘邪恶’的标签，简单粗暴地抹杀一切不同的声音。把凉冰逼上绝路，成了莫甘娜，让天使陷入无休止的战争，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她凯莎的独裁和思想的禁锢吗？！


    战争也就罢了，而她明明能够轻松杀死莫甘娜，而她却没有这么做，为了所谓的姐妹情分？说不准。但她这样的行为多么的恶心，更加证实了，她并不将你们的生命放在她的心上，你们就是她的消耗品。”


    晨曦这话过于激烈，当“凉冰”的名字被提及，凯莎猛地颤动，眼中闪过剧烈的波动，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开口说道。


    “晨曦，你不要蛊惑人心了，到底想要做什么，快住口……”


    “闭嘴。”


    听到凯莎的话，晨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掐灭了凯莎喉间所有未尽的音节。


    凯莎如遭重击，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干，只能死死抓住王座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金属里，指节泛白。


    她眼中的痛苦剧烈翻涌，却最终被死死压了下去，只剩下空洞的沉寂。


    看凯莎这样的模样，晨曦更加满意了。


    都这样了，还不出手，果然被拿捏的死死的。


    这样的人，当什么诸神之王，简直是一扬灾难。


    最后深吸一口气，晨曦继续开口，声音如同审判。


    “天使战士们，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当牺牲成为一种强制的义务，当质疑被等同于背叛。当神权的威严被置于每一个普通天使的生命之上。”


    “你们现在所捍卫的这个秩序，和当年那个被推翻的天宫秩序，在压迫的本质上有任何区别吗？！”


    “没有！”


    这声自问自答如同惊雷炸响。


    “凯莎，她早已堕落成了她自己曾经反对的样子。她才是天使文明最大的毒瘤。她才是正义秩序最大的背叛者。”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就是为了，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真相！”


    “现在，你们还要为这样一个欺骗你们，剥削你们，禁锢你们思想的伪神，继续流血流泪吗？！”


    “天使战士们。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是继续被这腐朽的神权奴役，还是站起来，迎接一个真正属于所有天使的未来？！”


    最后随着晨曦最后的声音落下，广扬上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话语的余音在来回回荡。


    但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下，是无数天使战士心中信仰崩塌的巨大轰鸣。


    她们看向王座上那个身影的眼神，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动摇，冰冷的审视，以及越来越深的怀疑。


    一些战士手中的烈焰之剑悄然滑落，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凯莎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


    晨曦的每一个字，都像那把暗夙银匕首一样，狠狠扎进了她摇摇欲坠的精神核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空洞的眼神死死望向半空中那个黄金战甲的身影。


    那把匕首，在她胸前，依旧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


    就在这死寂的顶点，一滴泪水，无声地从凯莎空洞的眼中滑落，划过她苍白得近乎完美的脸颊。


    这泪水不是为凉冰，不是为崩塌的秩序，仅仅只为那个悬浮在空中，用冰冷目光审判着她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