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冷迎上凯莎的目光，喉咙有些发紧。


    倒不是因为被凯莎问住了。


    而是因为晨曦早就算到了这一步，连凯莎女王会这么问都算准了，答案早就教给她了。


    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来，天使冷挺直了背。


    按照计划。


    她没直接回答那个关于本份的尖锐问题，硬是把话题扯了回去。


    声音带着豁出去的颤抖。


    “女王…说到底，您还是不认可晨曦。”


    天使冷说着，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年轻天使们。


    “您心里就认定了艾尼·熙德，一个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底细都不清楚的凡人。您觉得她比和我们并肩作战，用命护着我们的晨曦更配得上未来？不管我们说啥，做啥，您都听不进去是吧？”


    天使冷这番话让凯莎有点意外。


    她本以为天使冷这直性子，多少会露点破绽，好让她揪住晨曦的小辫子。


    没成想，天使冷是直率，却直接绕开了问题的要害，开始耍赖煽情了。


    而且自己还真不能揪着不放。


    再问？天使冷照样可以继续耍赖，一句“我就是不懂，我就认这个理”，就能堵回来。


    不用说，又是天使晨曦教的。


    想到这儿，看着天使冷，凯莎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目光扫过那些年轻天使，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服气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凯莎的眼神也不免带上了一丝寒意。


    这些她一手带出来的纯粹战士，现在都一副要造反的架势……


    源头，就是天使晨曦。


    沉默了一小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凯莎用手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天使冷。


    声音虽然不高，却沉重的开口说道。


    “哦？所以…冷，你觉得，你的眼光比我准？你的脑子，已经比神圣知识宝库算得还厉害了？”


    说到这儿，凯莎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且不容置疑。


    “还是说…你觉得我老了，糊涂了？”


    糊涂了？


    听到这话，晨曦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凯莎。


    其余的新生代天使，连带着那些老天使，全都屏住了呼吸。


    天使彦更是猛地抬起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发难了，听着像是要找茬治罪，而且罪名还不轻。


    “凯莎女王，我没有……”


    天使冷也感觉到了凯莎话里那股冰冷的怒意，立刻单膝跪地，盔甲撞在地上“哐”一声响。


    她头低着，但肩膀绷得死紧。


    不敢看凯莎的眼睛，那威压让人本能地害怕，可自己心里的话却像卡在喉咙里，憋得难受。


    晨曦教的那些话差不多用完了，现在这句，是她天使冷自己憋不住想说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她天使冷就是怕！


    怕凯莎万一真糊涂了，选错了路！


    所以才这样……


    “我只是…只是不明白，晨曦的功劳，实力，对姐妹的情分，哪一点比不上储君的位置？我们信她，愿意把未来托付给她。这难道…不是我们天使自己的选择吗？”


    “没有？不明白？”


    凯莎的声音依旧冰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天使冷。


    “天使的未来，什么时候轮得到用‘不明白’和‘愿意信’来决定了？你的忠诚，就是用质疑和煽动来回报我的决定？”


    说着，凯莎的目光轻轻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新生代天使，再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无形的压力让几个想开口的年轻天使又把话咽了回去，脸都白了。


    “我还坐在这儿。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女王，就都给我安分点。如果还愿意拥护我，就听从我的决定。”


    话音落下，凯莎的目光转回天使冷身上，犹豫片刻，继续开口说道。


    “天使冷，煽动新老天使对立，妄图以个人意志操控储君选举，决意……”


    就当这冰冷的判决要被凯莎说出口的紧张时刻。


    “女王！”


    一道清脆的声音果断地截断了凯莎的话语。


    天使晨曦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凯莎身侧后方快步走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几步走到王座前，没有丝毫停顿。


    “砰！”


    一声闷响，她单膝跪在了凯莎脚边。


    这一跪，声音不算大，却让在扬的所有天使瞳孔猛地一缩。


    年轻的天使们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复杂地看着跪下的晨曦，透着不忍。


    老天使们也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刚才还气势逼人，震慑全扬的天使晨曦，此刻竟跪得如此干脆。


    浅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晨曦仰起脸，直视着王座上的凯莎。


    她脸上没了之前的平静，只剩下焦急和真切的担忧。


    “凯莎女王，请您收回成命。冷姐她……她不是煽动。她只是担心！她性子急，说话冲，您最了解她了！她心里装着的只有天使的未来，绝对没有半点不敬您的意思！”


    一口气说完，晨曦胸膛微微起伏，眼神死死锁住凯莎那张冷漠的脸，那份急切和主动揽罪的态度，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所有的问题都在我。是我让大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不够好……罚，您罚我！关我禁闭也好，流放也好，我都认……”


    一时整个大殿上的空气像被抽干了一样。


    天使冷猛地抬起头，看着跪在凯莎脚边的晨曦，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死死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能死死咬着牙关。


    那些年轻的天使们，刚才还紧绷着脸，此刻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和动容。


    有几个甚至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看着晨曦跪在那里的背影，眼神开始波动，又开始蠢蠢欲动。


    老天使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神情复杂。


    天使晨曦这揽罪的举动，太干脆，太出人意料了。


    她们看看王座上的凯莎，又看看跪着的晨曦，眉头有些紧锁。


    左翼位置上的天使彦，则低下了头，不忍看晨曦跪着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开口。


    而此时，凯莎的目光，从跪在自己脚边，仰着脸急切恳求的晨曦身上，慢慢移到了不远处还单膝跪着，眼眶通红，一脸倔强和感动的天使冷脸上。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几秒。


    凯莎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


    “呵……”


    她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半点暖意。


    转过身，披在肩上的绒毛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甩，带起的微风拂动了晨曦额前的几缕浅金色发丝。


    重新坐回王座，凯莎的目光落在晨曦身上。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的疲惫感，清晰地传进每个天使的耳中。


    “好啊…真好……”


    说着，凯莎的目光在晨曦和天使冷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晨曦那绝美的脸上。


    “天使冷对你死心塌地，豁出命去保举你……你呢？就在这个危机时刻，不顾一切地扑出来护着她……”


    停顿了一下，凯莎身体微微前倾，俯视着跪在脚下的晨曦。


    和晨曦一模一样的浅金色的发丝几乎要垂到晨曦的脸上。


    随后，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


    “你倒真是……有情有义啊，晨曦…还生了一颗……仁者之心呢……”


    这话一出。


    再配上凯莎的语气和姿态，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是满满的讽刺。


    年轻天使们脸上浮起愤怒，不解，更多的是茫然。


    老天使们眼神复杂，有的摇头叹气，有的目光在晨曦和凯莎之间审视，像在重新掂量和思考。


    晨曦依旧跪在那里，仰着脸，迎视着凯莎近在咫尺的目光。


    凯莎的脸是极美的，但此刻的晨曦只觉得有点无聊。


    这么简单的博弈，凯莎女王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华夏古代的顶级权谋，看来对纯粹的天使来说有点超纲了。


    没多想，晨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恳切和一丝被误解的委屈，那双仿若星河的眼睛静静望着凯莎，然后用一种轻缓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


    “女王，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情愿退出储君人选，请您别再为难冷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