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一作势要往言寒那边去。


    沈月白脸色一沉，伸手拦她。


    “别过去，危险！”


    林一一却是轻轻推开他的手臂，“我必须要过去。”


    “你要救他？！”沈月白低喝，眼中满是焦急。


    “他疯了，我们都要完蛋。”


    “一个化神期大能的心魔，你猜威力有多大？”


    “他要是彻底失控，这方圆百里都得给他陪葬，你我都跑不掉啊。”


    沈月白瞬间哑火，握着剑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林一一不再多言，提步便朝着言寒走去。


    沈月白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不安，瞬间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朗月仙子……


    这个名字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从他们认识以来，林一一展现出的天赋与手段，她对言寒那份了解与恨意……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指向那个早已陨落的传奇。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朗月仙子……


    那她此刻上前，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旧情难忘？


    他会和言寒，旧情复燃吗？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拉回来，禁锢在自己身边。


    管他什么心魔，管他什么天下苍生！


    “沈月白，愣着干嘛？过来给我护法！”


    林一一清冷的声音传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醒了他。


    沈月白猛地回神，对上她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眸。


    “听着，我现在要用清心诀帮他稳住神识，但过程不能被打扰。”


    “你守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别让任何人或东西靠近我们三丈之内。”


    “他要是真被心魔吞了，第一个死的就是离他最近的我，然后就是你，明白吗？”


    她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和纯粹的利害关系，瞬间击碎了沈月白心中那些可笑的猜测。


    他看清了她眼底的算计和警惕，却没有半分对言寒的留恋。


    沈月白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


    他沉声应下，提剑跟了上去，稳稳地立在林一一身后。


    林一一双手结印，柔和的金色灵力自她掌心涌出，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缓缓注入言寒暴走的经脉。


    黑雾如遇克星，发出阵阵不甘的嘶鸣，却被那股中正平和的力量一点点压回言寒体内。


    言寒涣散的瞳孔，逐渐重新聚焦。


    当他眼中的混沌彻底褪去，恢复清明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清冷而熟悉的脸。


    朗月？


    不，是林一一！


    他心头一震。


    这个女人，知道了他最大的弱点！


    杀意，几乎是本能地从他心底最深处涌起。


    她，不能留！


    可不知为何，当他对上林一一的双眸时，竟鬼使神差地迟滞了一瞬。


    她究竟是谁？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给了林一一机会。


    林一一早有准备的指诀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言寒的眉心！


    言寒身体猛地一僵，磅礴的灵力被瞬间禁锢，动弹不得。


    糟了！


    林一一笑着起身。


    “言阁主，你这条命，算我救的。”


    她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


    “这株草，我就当是报酬，先拿走了。”


    “救命之恩，日后可别忘了报。”


    话音未落，她一把抓住身后沈月白的手腕。


    “走了！”


    言寒愤怒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后会无期！”


    她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最后一个字落下，两人的身影瞬间扭曲，凭空消失在原地。


    言寒身上的定身咒应声而解。


    他猛地向前一步，滔天的怒意和杀气席卷了整片冰原，却只抓到了一缕残存的空间波纹。


    跑了？


    她竟然就这么跑了？！


    这又是什么术法？


    另一边。


    林一一感觉自己和沈月白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


    该死，第一次用这玩意儿，果然还是不太熟练！


    两人狼狈地从半空中摔落，砸在坚硬的青石板路上。


    林一一疼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抱怨，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包子香和脂粉气的味道就钻进了鼻子。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叫卖声、车马声。


    她猛地抬头。


    冰天雪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人来人往、古色古香的繁华街道。


    他们，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嘶——”


    林一一撑着地，身下似乎还垫着个什么东西，软中带硬。


    哦，是沈月白。


    她面不改色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掸了掸沾了一身灰的衣袍。


    沈月白闷哼一声，慢悠悠地坐起身，揉着被砸得生疼的胸口，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可他抬眼看向林一一时，那双桃花眼里却不是痛苦，而是满满的促狭笑意。


    “我们的天才林长老，原来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轻咳两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偏偏那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虚空挪移术，使得可真够……惊心动魄的。”


    林一一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第一次用，业务不熟，你有意见？”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再说了，要不是你，我能算不准落点？”


    沈月白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歪理说得一愣。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随即，他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胸口的疼痛都忘了。


    这笑声像是会传染。


    林一一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又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衣角，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有在冰原上积攒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随着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烟消云散。


    笑够了，林一一才收敛神色，真正开始打量四周。


    周围的行人对他们这对凭空出现、又在地上傻笑的“疯子”指指点点，但似乎也没太当回事，很快又各自忙碌去了，显然这里的民风颇为彪悍，见怪不怪。


    街道两旁是青瓦白墙的二层小楼，挂着“悦来客栈”、“回春堂”之类的招牌。


    卖糖葫芦的小贩，挑着担子高声吆喝。


    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摇着折扇，在首饰铺前驻足。


    空气里，再没有冰原的酷寒，只有暖洋洋的人间烟火气。


    沈月白也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这里灵气稀薄，应该只是个凡人城镇。”


    林一一赞同地点点头。


    “看这建筑风格和人们的穿着……”


    她眯起眼，仔细分辨着街角一个茶馆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望江”。


    这字迹，莫名有些眼熟。


    “我们，好像回到青岚地界了？”


    林一一偏过头，看向沈月白，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