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本是来商议婚期细节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可当他看到房内的一片狼藉和林尚书铁青的脸色时，那笑意瞬间凝固。


    “林伯父，意儿她……”


    林尚书一拳砸在桌上，老泪纵横。


    “被掳走了……我的意儿，一定是被那天杀的妖物掳走了！”


    沈夜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他走到窗边，指尖捻起一点窗台上的灰尘，放到鼻尖轻嗅。


    那股淡淡的甜香，让他皱了皱眉。


    “灼言。”


    两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


    林尚书愣住：“沈贤侄，你……”


    “伯父。”


    沈夜转过身，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凡人官差，怕是找不到他。”


    “这件事，我来处理。”


    ……


    林意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寒意冻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黑玉石地板上。


    四周，是一座极尽奢华、却又透着诡异气息的宫殿。


    黄金为梁，白玉为阶，巨大的夜明珠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可殿内的陈设，却是沉重的黑与刺目的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远处的一张黑檀木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正是昨夜掳走她的那个黑影。


    他换了一身玄色金边的长袍，墨发未束，随意地披散着。


    他单手支颐，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失望。


    见她醒来，男人薄唇一勾，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醒了？”


    他上下打量了林意一番，发出一声轻啧。


    “京城第一才女，传得神乎其神。”


    “也不过如此。”


    “除了这张脸长得还行，其余的，实在乏善可陈。”


    林意心头一凉。


    她慢慢坐起来，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强大，傲慢，目空一切。


    再联想到沈夜白日里的警告……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意攥紧了拳头，用疼痛来维持镇定。


    她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试探着开口。


    “你是……灼言？”


    男人脸上的嘲讽神色微微一顿。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抓来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哭天抢地，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居然还有胆子问他的名字？


    “哦？”


    灼言起了点兴趣，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到林意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不怕我？”


    林意仰着头，脖颈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怕。”


    她老实回答。


    “但怕解决不了问题。”


    灼言直视林意半晌，忽然笑了。


    “有点意思。”


    他伸出手指，挑起林意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没错，我就是灼言。”


    “那你可知，落到我手里的女子，是什么下场？”


    灼言看着她眼底深处那点紧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忽然觉得，这次抓来的“猎物”，似乎比之前的那些，要有趣得多。


    他想看看，这只看似柔弱的猎物，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林意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着灼言那双含着戏谑的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下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们会担心我。”


    “我的未婚夫君，也在等我回去。”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试图用一个凡间女子的柔弱，来博取一丝同情。


    灼言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爹娘？夫君？”


    他俯下身，凑到林意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那股诡异的甜香。


    “那又如何？”


    “本座想要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留下。”


    他的声音轻柔，话语里的内容却霸道得令人发指。


    上一秒还带着玩味的双眸，下一秒就染上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从今天起，忘了他们。”


    “你，是我的。”


    林意猛地抬手，试图反抗。


    灼言手腕随意一抬，便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林意的手腕。


    灼言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冷。


    “不乖。”


    他稍一用力，林意便感觉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了。


    剧痛传来，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有点骨气。”


    灼言松开手，后退一步，重新打量着她。


    “可惜，在本座这里，骨气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拍了拍手。


    大殿的侧门缓缓打开。


    两排身着黑纱的侍女走了进来。


    在她们身后，是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女子。


    那些女子个个容貌绝美，却双目无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她们僵硬地走着，被侍女们引到大殿两侧的软榻上坐下，一动不动，成了宫殿里最华丽的摆设。


    “看见了么？”


    灼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们，都是曾经名动一方的美人。”


    “一开始，也像你一样，会哭，会闹，会反抗。”


    “后来，就都乖了。”


    林意睁大了眼。


    那些女子，就是京城里接连失踪的闺秀！


    灼言似乎很满意她脸上那点惊骇的神情。


    他忽然觉得，驯服这样一只带刺的猎物，或许会比之前那些有趣得多。


    “本座改变主意了。”


    灼言走到她面前。


    “我听说，凡间的男子，为了求得心仪女子的欢心，会送花，送礼物，说些甜言蜜语？”


    林意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本座，也想试试。”


    他打了个响指。


    一个侍女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是一座用南海暖玉雕成的鸟笼，笼子里，关着一只会发光的蝴蝶。


    “送你。”


    灼言的语气，像是在施舍。


    林意看都没看那鸟笼一眼。


    “我不喜欢。”


    灼言的眉梢挑了挑，耐心还在。


    “那这个呢？”


    又一个托盘被端了上来。


    上面是一整套用万年寒铁打造的头面首饰，散发着森森寒气。


    “凡间的东西太俗气，配不上你。这个，能让你青春永驻。”


    林意依旧冷着脸。


    “用不上。”


    灼言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林意。”


    他叫着她的名字。


    “你在挑战本座的耐心。”


    林意终于抬眼，直视着他。


    “你有本事杀了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朝着大殿深处的一根黄金柱子走去。


    她宁愿一头撞死，也好过在这里受辱。


    灼言的身影一闪，便挡在了她面前。


    他的脸上，最后一丝玩味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本座让你活着，你就不能死。”


    他捏住林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一个冰冷倔强，一个阴鸷暴戾。


    灼言看着她那双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仿佛这双冰冷的眼神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


    他本以为，这只是又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