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入的镇子，镇名“霜息”。


    街上行人不多，个个裹得严严实实，行动间却不见丝毫迟缓，反而透着一股彪悍的生命力。


    林一一神识悄然扫过。


    她眉梢微微一挑。


    “有意思。”


    沈月白看向她：“怎么了？”


    “这里的人，神魂之力远超同阶凡人，甚至比一些低阶修士还要凝实。”


    “但他们的经脉里，几乎没有灵力流动的痕迹。”


    沈月白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里的法则压制灵力，可这些人却能在此地繁衍生息，自有其道。


    两人走进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独眼龙，正拿一块油腻的抹布擦着柜台，看到两人进来，只抬了抬眼皮。


    “住店？”


    “两间上房，再备些热水和吃食。”


    沈月白扔过去几块碎灵石。


    独眼老板扫了一眼灵石，动作这才利索了些，丢出一块木牌。


    “二楼尽头。”


    林一一坐到一张桌子旁，随口问道：“老板，这霜息镇的人，似乎不怎么怕冷。”


    独眼老板冷哼一声，将两碗热气腾腾的兽奶端了上来。


    “怕什么？我们有蛊神保佑。”


    “蛊神？”


    林一一啜了一口兽奶，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寒气。


    “外乡人，别乱打听。”


    老板的独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与狂热。


    “在霜息镇，蛊神就是天。镇上的蛊师大人，就是蛊神的使者。”


    “一念可救人于无形，一念亦可杀人于无影。”


    “你们最好放聪明点，别惹上不该惹的人。”


    老板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回柜台后擦拭他的骨刀。


    沈月白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林一一却笑了。


    她越发觉得这个地方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哭声凄厉。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他！”


    客栈里的镇民纷纷避让，脸上带着同情，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此刻嘴唇发紫，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浑身不住地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一个穿着黑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他是镇上的医师。


    他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又翻了翻眼皮，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


    “寒煞入体，侵了魂了。”


    “这是……这是得罪了蛊神啊！”


    妇人一听，当场瘫软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我的阿木那么乖，怎么会得罪蛊神……”


    山羊胡医师叹了口气：“蛊神降罪，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


    周围的镇民也纷纷劝说。


    “阿兰嫂，认命吧，别让孩子走得不安生。”


    “是啊，这都是蛊神的旨意。”


    “你再这样闹下去，万一惹得蛊神发怒，降罪整个镇子怎么办！”


    妇人抱着渐渐冰冷的孩子，脸上只剩下绝望。


    林一一放下了手中的碗。


    沈月白看向她，眼神询问。


    林一一站起身，朝着那对母子走去。


    山羊胡医师立刻拦住了她。


    “外乡人，你想干什么？这是蛊神降下的惩罚，凡人不得干预！”


    林一一看着他。


    “神？”


    “什么神，会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彰显自己的威严？”


    “你！”


    山羊胡医师气得胡子直抖。


    “你们信的不是神，是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林一一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镇民。


    “因为治不好，所以推给神明。因为害怕，所以献上信仰。”


    “真是可笑。”


    一番话，说得众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个老者站了出来，拄着拐杖，声色俱厉。


    “放肆！你敢亵渎蛊神！？”


    “来人，把这两个藐视神灵的外乡人赶出去！”


    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沈月白拔剑站到了林一一身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壮汉。


    一股无形的压力陡然降临。


    那几个壮汉只觉得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脚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退后。”


    两个字，却让整个客栈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林一一绕过他，蹲在了那个绝望的母亲面前。


    “让我试试，或许还有救。”


    妇人抬起泪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的不像凡人的女子，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真的可以？”


    “我尽力。”


    林一一不再多言，掏出金针。


    “妖术！这是妖术！”


    那个老者还在叫嚣。


    “她要用妖术救下这个孩子，然后蛊神就会降罪我们全镇！”


    “你快住手！”一些镇民也围了上来。被沈月白震住。


    女子不断地磕头，求他们放过她的孩子，但是换来的却是镇民异样的眼神。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老者悲怆万分，举起手中拐杖，打向女子。


    沈月白拦下。


    林一一懒得理他。


    金针精准地刺入孩子身上的几处大穴。


    一缕精纯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木灵力，顺着金针缓缓渡入孩子体内。


    那股侵入孩子魂魄的阴寒之气，瞬间被驱散、消融。


    一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孩子的头顶百会穴冒出，消散在空气中。


    孩子的抽搐停止了。


    脸上的紫色渐渐褪去，恢复了血色。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娘……”


    一声微弱的呼唤，如同天籁。


    妇人捂住嘴，眼泪再次决堤，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整个客栈，都安静万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山羊胡医师的嘴巴都没闭上。


    “这怎么……怎么可能？”


    “以往这根本无药可以！”


    林一一冷笑一声，“医术不精还怨天怨地。”


    那个叫嚣着要把他们赶走的老者，拐杖“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些镇民看向林一一的眼神，从戒备变成了敬畏，甚至有一丝丝的动摇。


    他们信奉了一辈子的蛊神放弃的孩子，被这个外乡人几根针就救活了。


    这……


    然而，那老者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上不是敬佩，而是更深的恐惧和愤怒。


    “妖女！你用了什么妖术！”


    他指着林一一。


    “你这是在挑战蛊神的权威！你会给我们霜息镇带来灭顶之灾的！”


    “对！她亵渎了神灵！”


    “把他们赶出去！快！”


    一部分顽固的信徒被煽动起来，再次围了上来，这一次，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敌意。


    “亵渎神灵者，滚出霜息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