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摊丁入亩
作品:《贞观第一奸臣,李二求我别辞职!》 张顗这一番话,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最初的震惊,再次转向了许元。
是啊。
发现问题,固然了不起。
可若是没有解决之法,那便与空中楼阁无异。
这位许公子,能给出答案吗?
这个困扰了历朝历代无数圣君名臣的千古难题,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真有破解之法?
面对张顗几近狰狞的质问,许元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
他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呵。”
这声笑,比之前任何一句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顗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
许元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那姿态,仿佛眼前歇斯底里的张顗,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在问我的解决之法前,许某倒想先听听张公子的。”
他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望向张顗,带着一丝玩味。
“既然张公子也知土地兼并乃国之大害,想必心中也早有良策。”
“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品鉴一二?”
“我……”
张顗语塞。
他哪里有什么良策?
他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强词夺理,是为了将许元拖下水,找回一丝颜面。
可现在,许元却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周围的士子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期待。
他张顗,长安才子,大儒高徒,总不能连一个对策都说不出来吧?
豆大的汗珠,从张顗的额角滑落。
他脑中飞速地运转着,搜刮着所有读过的经史子集,试图找到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说法。
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开口。
“这……这自然是有的。”
“为政之要,在于用人。”
“当……当选贤与能,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使权贵不敢肆意妄为。”
“此其一。”
“其二,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百姓有喘息之机,不至于轻易破产。”
“其三,朝廷当设常平仓,丰年购粮,灾年放粮,以济灾民……”
他越说越快,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将那些书本上的陈词滥调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然而,他说得越多,周围人眼中的失望之色便越浓。
这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是谁都会说的空话、套话。
选贤与能?怎么选?标准是什么?谁来监督?
轻徭薄赋?税少了,国库空虚,军国防务怎么办?
设常平仓?好政策,可执行下去,又有多少粮食能真正落到灾民手中,而不是被层层盘剥?
这些,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空谈。
不等众人议论,许元便再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选贤与能?张公子是觉得,如今朝堂之上的房相、司空,皆是庸才?”
张顗脸色一白:“休要胡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轻徭薄赋?”
许元又笑了笑,“贞观之初,陛下便已定下国策,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善政,何须张公子再提?”
“至于常平仓,前隋便有,为何大业末年,天下依旧饿殍遍野?张公子可曾想过其中缘由?”
许元每问一句,张顗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最后,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
“张公子所言,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连病根都未曾触及,谈何药方?”
“简直是……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你!”
张顗被这八个字批语,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厥过去。
他指着许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元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失败者。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满脸好奇与期待的洛夕姑娘身上。
“张公子的策论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许元朗声说道:
“我之策论,其实很简单。”
“王朝兴衰,根在土地。阶级矛盾,源于贫富。”
“想要解决这矛盾,便要先让占这天下绝大多数的底层百姓,安稳下来。”
“如何安稳?”
他伸出两根手指。
“吃饱,穿暖。”
众人点头,这个道理很朴素,谁都懂。
可懂,不代表能做到啊。
“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自信。
“第一步,便是革新税制!”
“将如今以人丁为主的租庸调制,改为——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他们从未听过这个词。
就连台上那见多识广的洛夕,美眸中也闪过一丝困惑。
许元没有卖关子,他清晰的声音,开始为众人解惑。
“所谓摊丁入亩,顾名思义,便是将原本按人头征收的丁税,平均摊入田亩之中,与田税合并。”
“自此之后,朝廷征税,只看土地,不看人头!”
“今后,一个农夫,家里有十口人,却只有一亩薄田,他只需交一亩田的税。”
“而一个豪绅,家里只有五口人,却有万亩良田,那他,便要交一万亩的税!”
话音落下。
整个云舒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如同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只……只按土地收税?”
“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一来,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岂不是就不用交税了?”
“而那些坐拥千顷良田的世家大族……他们要交的税,岂不是要翻上百倍千倍?”
在场的士子们,许多人本身就出身于地主豪绅之家。
他们在瞬间便算清了这笔账,一个个脸色大变,看向许元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变法?
这分明是要从他们身上割肉,要掘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根啊!
张顗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许元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了。
那不是学识的差距。
而是思想,是眼界,是格局上,如同天堑一般的鸿沟!
他还在想着如何修修补补,而对方,却已经想到了要将整个屋子推倒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