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策论

作品:《贞观第一奸臣,李二求我别辞职!

    许元转头看向洛夕,拱了拱手。


    “洛夕姑娘,还请出第三关的题目吧。”


    洛夕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那眼神中的异彩,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个男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惊人的秘密。


    她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了作为主考官的端庄,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第三关,策论。”


    “此题,并非小女子所出。”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只听洛夕继续说道:


    “这道题,乃是今年陛下亲设的进士科考题。”


    “凡历朝历代,兴亡皆有定数,未有千年不衰之王朝。陛下求问天下士子,王朝衰亡,根源何在?我大唐,又当如何施政,方能跳出这兴衰之律,得享长治久安?”


    这题目一出,整个云舒坊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文人游戏,而是上升到了朝堂国策的高度。


    在场的许多士子,更是呼吸一窒,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终极议题。


    洛夕的美眸在二人脸上一扫而过。


    “二位郎君,便以此题展开策论,谁的观点更有深度,见解更为高明,谁便算胜出,如何?”


    许元与张顗,自然没有异议。


    张顗更是精神一振,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诗、棋,他都输了。


    但这策论,才是他真正的强项!


    他是谁?


    他是大儒颜师古的弟子,自幼饱读经史,对历代兴亡之道,早已烂熟于心。


    这道题,对他而言,正是扬长避短,扳回一城的天赐良机。


    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朗声开口,已然开始了陈述。


    “学生以为,凡古代王朝,难逃三百年之大限,其根本原因,不出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神态自信,侃侃而谈。


    “其一,在吏治腐败!”


    “王朝初立,君臣奋发,吏治清明。然承平日久,官场便滋生暮气,贪腐横行。上欺君王,下压百姓,致使政令不出中枢,国家根本动摇。”


    “其二,在天灾频发!”


    “王朝中后期,官僚体系腐败,此时若遇大水大旱,饥荒遍地,百姓本就无隔夜之粮,再遭贪官污吏克扣赈灾钱粮,则生路断绝。”


    “民无活路,唯有揭竿而起,聚啸山林,最终烽火燎原,将那煌煌王朝,付之一炬。”


    “故而,王朝更迭,根源便在于吏治与天灾,二者互为因果,循环往复,终成定数!”


    一番话说完,张顗挺直了胸膛,脸上带着智珠在握的笑容。


    他这番论点,乃是当世儒家之共识,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可谓是无懈可击的标准答案。


    话音落下,周围果然响起了一片赞同之声。


    “张公子所言极是,一针见血。”


    “没错,历代王朝之败亡,无不因此二者。”


    “此乃金玉良言,老成之见啊。”


    听着周围的赞誉,张顗的信心,彻底回来了。


    他将目光投向许元,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他倒要看看,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还能说出什么比这更高明的见解来。


    然而,面对他志得意满的目光,许元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张顗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气场。


    “呵呵。”


    许元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动作不急不缓。


    “张公子号称长安才子,大儒高徒,见解……就只有这些?”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若是如此,今年的进士科,张公子怕是无望上榜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刚刚还赞同张顗观点的众人,此刻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许元。


    狂!


    太狂了!


    张顗那番论点,引经据典,中正平和,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


    你许元凭什么说人家连进士科都考不上?


    张顗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怒极反笑,指着许元,声音都在发颤。


    “好大的口气!”


    “乡野村夫,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我的见解浅薄?那你倒是说说,王朝衰亡的根源,究竟何在?”


    “我洗耳恭听,看看你这无知小子,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许元,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许元施施然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不大,却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许元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张顗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云舒坊的每一个角落。


    “吏治腐败,天灾频发。”


    “张公子说的,对,也不对。”


    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说它对,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灭亡,确实都伴随着这两个现象,无一例外。”


    “说它不对,是因为这二者,都只是表象,是王朝这棵参天大树病入膏肓后,从树干上流出来的脓疮,是末梢枯死的枝叶。”


    “它们是病症,却非病根!”


    “病症?而非病根?”


    张顗下意识地反驳,“一派胡言!若非官逼,何来民反?若非天灾,百姓何至于流离失所?”


    “那你倒是说说,病根是什么!”


    许元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土地。”


    “或者说,是土地兼并!”


    话音落下,整个云舒坊,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多是读书人,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人会用这两个字,来概括一个王朝兴衰的终极密码。


    许元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声音变得沉凝而有力,仿佛一位站在历史长河边的智者,在剖析着千百年来的兴衰规律。


    “一个王朝,自建立之初,便注定会诞生一个以皇室为核心的庞大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里,有随君王打天下的开国功勋,有辅佐社稷的文武大臣,有盘根错节的皇亲国戚。”


    “王朝初立,百废待兴,君主为了稳固统治,会大行封赏,加官进爵,赏赐田亩。”


    “这,是王朝活力的开始,却也埋下了衰亡的种子。”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


    “承平日久,这些功臣勋贵集团,便会利用手中的权势,开始疯狂地兼并土地。”


    “良田美池,沃野千里,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或强买,或豪夺,尽数收入囊中。”


    “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