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君行到自知
作品:《四神战纪之西方入境》 瞬时,子颜指尖凝起淡蓝色的玄武神力,轻轻点在胡佑眉心。胡佑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软软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腾青连忙上前扶住,皱眉问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先把人弄晕算什么?”
“相王境特意让我们回到这一日,肯定不是让我们来闲聊的。” 子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胡佑人中处按了按,又渡过去一缕温和的神力。胡佑缓缓睁开眼,眼神却没了往日的清明,反倒透着几分呆滞,像被抽走了神志一般。“杀风羿的是谁?” 子颜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他。
胡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子颜又加重语气问了两次,他依旧沉默。直到子颜换了个问题:“你是何人?” 他才迟钝地答道:“老朽…函玉宫宫主胡佑。”
子颜抬头看向腾青,两人眼中都是疑惑。胡佑分明能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却偏偏对关键的凶案闭口不谈。“那我是谁?” 子颜又问。
“相王说你是这一世的玄武神守,叫覃子颜。”
“今天一早,虎奴来报风羿被杀,可有这件事?” 子颜顺着线索追问,语气急切了些。
“是,一早我还没起身,他就来报了。”
“那你知道风羿是怎么死的?” 子颜换了个角度,想着或许能绕开 “凶手” 这个禁忌。可胡佑又恢复了沉默,嘴唇抿成一条线,任凭怎么问都不吭声。
腾青忍不住上前,抢着问道:“你总该知道是谁杀的吧?”
这次胡佑竟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声:“嗯。”
“是谁?” 腾青立刻追问,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可期待又落了空。胡佑再次闭紧嘴,连眼神都黯淡下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堵住了喉咙。子颜和腾青又试了好几种问法,一会儿问凶案发生的细节,一会儿问宫中谁与风羿有过节,胡佑要么点头承认 “知道”,要么干脆装聋作哑,凡是涉及 “凶手身份” 的关键信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原来让我们回到过去,不是让胡佑直接告知真相,恐怕只是让我们验证自己之前的疑惑罢了。” 腾青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袖角,语气里满是无奈,“他这模样,倒像是被下了咒,只能答无关痛痒的话。”
子颜赞同地点头。 方才他悄悄用了仙术,想驱散胡佑身上可能存在的禁制,可落在胡佑身上,竟像石沉大海,半点反应都没有。“看来只能问我之前存疑的事了。”
他定了定神,又转向胡佑:“宫主可知,昨晚雨磬长老是否去偏殿给弟子授课了?”
“有啊…” 胡佑这次答得很干脆,“他要是不去,早有弟子来报了。”
子颜猛地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腾青。雨磬真的去授课了?“那昨日傍晚,让我去风羿房间的,还是风羿本人?”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昨日晚饭时分,有人看到风羿和雨磬同时出现吗?” 腾青立刻跟上再问胡佑。
“这我不知道…我没瞧见。” 胡佑顿了顿,又补充道,“可宫里人要是少了谁,我总会知晓。”
“这么说,我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你为何不说?”
“也不全是。” 胡佑的声音很轻,“相王要神守明日去神试,我们怎么敢再拦着。”
子颜突然想起什么,追问:“可你们之前把我关在礅间,还想把杀人的罪名栽赃给我,是想做什么?”
胡佑的眼神突然变得浑浊,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不能让相王见到你。武神神力被偷,是我们的疏忽,你要是不来,相王就不会清算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沉睡,任凭腾青怎么叫,都没再醒过来。
“算了,看来我们也没法从他嘴里问出更多了。” 子颜拉着腾青的手,转身往门口走,“相王境这么奇异,能让我们回到过去,就是给了我们线索,剩下的,还得靠自己找。”
“胡佑怎么办?” 腾青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老者,有些犹豫。
“他醒了也不会记得今天的事,” 子颜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惋惜,“可怜他明日就要死在元尊手上,连自己守护的函玉宫,最后都会变成一片废墟。”
“子颜,” 腾青停下脚步,看着他的侧脸,语气复杂,“你总是怜惜别人,却偏偏不愿珍惜自己。”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到了这里,我总觉得自己的神力和法术都弱了许多,可…可对你的心,却比以前更热了。莫非鬼王的陌情咒,只有等我没了法术、成了凡人,才能自己解开?”
子颜的脸颊瞬间发烫,连忙低下头,拉着他往外走:“清哥,你想多了。我们是来寻胡铭音的,还得靠神力对敌,你可不能懈怠。我也觉得法术淡了些,之前这里有过忘境,说不定是忘境在作祟。”
“忘境?” 腾青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热得让子颜不敢直视,“能让陌情咒放过我?”
子颜身上那件深蓝缎袍,本应衬得他肤色更白。可此刻,不知是方才腾青那句灼热的话落了心,他两颊竟悄悄漫开一层薄红,连耳尖都染了几分暖意,硬生生压过了衣料的沉色,添了几分鲜活的软意。
腾青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却蓦地顿住了。他看得有些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忍不住伸手,指尖快要碰到子颜的脸颊时,又猛地收了回来,只低声笑道:“怎么还脸红了?我方才说的是实话。”
子颜被他看得更不自在,连忙转头往楼梯口走,袍角扫过门槛时还绊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急慌:“别胡说了,再耽搁,滴漏的时辰就真的不够了!”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慢了些,可他心里却想着,千万不要记起来,清哥,千万不要记起我,忘了才能好好的。
腾青伸手拉开胡佑居所隔间的门,两人刚要迈步,目光触及门外景象时,却双双僵在原地。进门时明明是楼梯口延伸出的狭小隔间,此刻门外竟铺开一片雅致的花园:青石板路蜿蜒穿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路两旁种着几株开得正盛的木槿,粉白花瓣落在石面上,远处还隐约可见一座小巧的石桥,桥下溪水潺潺,映着廊柱的影子,哪里还有半分隔间的模样?
“怎么回事?”
“三层原本是相王殿,我上次来参加神试时,也曾见过类似的院落幻境。” 子颜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两人猛地回头,却见方才那扇隔间门竟凭空消失了,连带着胡佑的居所也没了踪迹,身后只剩一片修剪整齐的绿篱,与眼前的花园融为一体。
“这又是哪里?” 腾青忍不住追问,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生怕再跳出什么意外,“我们…又到了哪个时间?”
子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走吧,我们遇到的奇事还少吗?多这一件也无妨。”
“子颜,跟着哥哥我,如今说话倒是比以前爽快多了。” 腾青见他镇定下来,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可眼底的担忧却没散去。他悄悄将子颜的手攥得自己身上,“前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别往前冲,让我先上,知道吗?”
“我都听哥哥的。” 子颜的声音轻轻软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反手紧紧握住腾青的手,掌心贴着手心,这一世,他再也不会想着离开。
两人并肩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穿过几座楼阁,又越过几个小院,子颜仔细回忆着上次神试的场景,摇了摇头:“这里和上次神试见到的院落不一样。”
“子颜,你去过象城,见过那边的房屋式样吧?我怎么觉得这里的院子,和范启国的建筑有些像?”
“嗯,那日我进函玉宫前,曾穿过山下的两座函玉庙,庙里的房屋式样,好像和这边真的有些像。”
“那相王境让我们来这里,又是要让我们看见什么?” 两人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子颜和腾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顺着脚步声望去,廊下走来的人是雨磬,可没等腾青开口喊他,子颜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腾青眼中满是疑惑,却见子颜朝前方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仔细看。
腾青凝神望去,这才发现不对劲:刚才在一楼大殿见到的雨磬,颌下是三捋雪白长须,透着老态;可眼前这人,胡须只是零星夹杂着几缕银线,大半还是墨色,连面容都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眼角的皱纹浅了许多,看着竟像是年轻了十来岁。他忽然想起子颜说过,雨磬和风羿是孪生兄弟,模样本就一模一样。他悄悄给子颜比了个 “十年前” 的口型,子颜立刻点头。两人心中都明白了:这幻境又将他们拉回了过去,要让他们看见被掩盖的真相。
那年轻了的雨磬丝毫没察觉院中有外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另一进院子走去,可越靠近,他的动作越谨慎,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放缓了。倒像是怕被人发现他专程来窥探什么的。
到了院门口,他果然没进去,而是贴着墙边的花窗,悄悄探头往里看。腾青拉着子颜的手,也轻手轻脚地跟过去,找了个隐蔽的花窗往里瞧。子颜想凑过去看,刚拉了拉腾青的衣袖,却见转头看他的腾青面色竟泛了红,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里面究竟是什么?
子颜轻轻推开腾青,把脸贴在花窗的镂空处。这一看,他自己的脸颊也瞬间热了起来:院中凉亭前,正站着相拥的两人。穿青袍的男子身形高挑,背影与雨磬一模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是年轻时的风羿;他怀中的少年穿着白布长袍,看着不到二十岁年纪,容颜秀丽,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的柔媚。
过了片刻,少年轻轻推开风羿:“师父还有差事要忙,耽误了宫主的事就不好了。” 风羿点点头,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安慰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腾青在一旁看得心思微动,悄悄松开子颜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腰,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衣料。子颜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怕出声惊动里面的人,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安分些。腾青心中得意,俯身凑到子颜耳边,刚想说话,却见子颜突然指了指旁边的花窗。雨磬已经直起身,迈步走进了院子。
“铭儿,你倒是忙得很。” 雨磬的声音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大师父说什么呢?” 那少年立刻露出娇嗔的模样,伸手去拉雨磬的衣袖,两人竟在院子里拉拉扯扯起来,姿态亲昵得不像话。
窗外的腾青看得瞠目结舌,刚想开口问,却见子颜用口型比划出三个字:“胡铭音。”
腾青瞬间愣住,拉着子颜快步躲到隔壁凉亭的柱子后,压低声音问:“十年前?那人才几岁?”
“清哥忘了吗?函玉宫大殿内一日抵外面三日。” 子颜解释道,“雨磬看着年轻十岁,对应外界就是三十年,胡铭音自然也年轻了三十岁。”
“那他们...” 腾青话没说完,眼神里满是震惊。
子颜这才想起,自己从没跟腾青提过胡铭音和风羿的旧事,只能凑到他耳边,把胡铭音曾与风羿有过私情的事轻声说了一遍。哪知腾青听完,脸上竟露出坏笑:“原来胡铭音还有这样的丑闻,一边缠着风羿,一边又对雨磬这般亲近,两个师父一个都不放过。”
子颜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 “何必这样嘲讽别人”。腾青看懂了,连忙收敛笑意,认真道:“我对你可没有半点利用的心思。”
“说的好像我有似的。” 子颜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哎,跟你说话呢,又在想什么?”
腾青的脸颊又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子颜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在想正经事,没再追问,转而沉下心思:“我现在才算明白,他们三个的关系这么复杂,我当初推测的动机根本就不对。”
子颜拉着腾青快步走到远处的水榭里,转过身,神色比刚才严肃了许多,一本正经地开口:“相王境设下这神试,绝不会只是让我们重新找出风羿之死的真相这么简单。若是只为了纠正我当初的错判,根本不必费这么大劲,让我们回过去、看这些隐秘的景象。”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眉头紧锁:“要么杀人者根本不是雨磬,要么雨磬的动机远不止‘保住函玉宫名声’这么简单。我想了又想,相王让我们经历这些,或许是因为我当初不仅说错了凶手,还做错了选择,才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后果。”
腾青听得有些糊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推断雨磬是凶手,难道连动机也错了?”
“何止是动机。我之前以为,雨磬和胡佑、胡羲一样,厌恶风羿和胡铭音的不伦关系,怕这事传出去坏了函玉宫的名声,才动手杀了风羿。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雨磬他自己,和胡铭音也有私情!”
子颜继续说道:“既然雨磬也和胡铭音有关系,那他就没有理由因为‘厌恶私情’而杀风羿。反过来想,当初协助胡铭音偷取武神神力的,会不会根本不是风羿,而是雨磬?若他是元尊的帮凶,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突然抓住腾青的手腕:“我还记得,当初在白虎境和胡佑他们分开后,胡铭音很快就抓获了他们。后来听说胡佑死了,我一直以为是胡铭音亲手杀的,可如果雨磬是帮凶…那杀胡佑的,会不会其实是雨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