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月下孤影

作品:《如刺入耳

    电梯下行阮与书感受不到温差,到达一楼越靠近单元门越觉得寒风刺骨,大幅降温哪怕已经是三月末依然能嗅到冬的气息。


    阮与书摊开手,看着被指甲印出的红痕哑然失笑,面对司宇的刁难一度想要反击,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毕竟打起架来不要命是他的优势。


    但这次,他不能。


    司鸣人很好。即使他对司宇严苛,却绝不会允许外人伤到他。况且再吵下去,把司鸣吵醒无疑将他陷入为难境地。


    于是阮与书毅然决然地披件衣服走出司鸣家,他在楼下大厅转悠几圈只觉得发闷,推开门走到外面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抬头望去万里无云,想来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他们究竟住在哪颗上面呢?


    今晚最不可思议的是阮与书居然能理解司宇的做法,若是阮与墨见到家里收留来路不明的人,肯定也会闹起来。更何况还把家人传染生病,估计小家伙都能把房盖掀开。


    那阮与书会如何呢?


    阮与书自己也不知道。


    高热让他感受不到寒冷,就连思考都开始变得缓慢。想着明早去早市帮他们买点儿早餐,猛然间发现根本没带手机下来更别提现金。


    完了。


    去小旅馆开房的想法也泡汤了。


    骤然吸入冷空气,阮与书又开始呛咳不止,他扯着胸前单薄的布料希望能多获得些许氧气。


    他咳出泪花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好像回到温暖的床上,身后是那人宽厚柔软的胸膛,靠着舒服也被安全感包裹,仅存的温馨画面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冰凉的花坛边缘让阮与书双腿发麻,肚子着凉又开始升起丝丝绞痛,他这破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就当阮与书准备站起来走走让身体回温时,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犹记得身后花坛里还有没清除干净的花根,倒在上面估计非被戳几个洞不可。


    明早被发现可不要吓到人家。


    即便如此,仅存的体力也不允许他挪动地方,他认命般向后倒去,突然感觉有人托住他的脖颈又揽住他的后背。


    大概是晕得太厉害,虚幻中都能够产生味道,凛冽的香气混合着寒风,犹如从风雪走来的某人,哪怕是幻觉阮与书还是想沉浸在刻意回避的怀抱里。


    “阮哥,我来抱吧。”


    王哲心虚地上前,想接过阮汉霖怀里的小家伙,却被人闪身躲过,耳边响起比气温还低的声音“你不是说他过得很好?店长人也很好还让他住家里。”


    “这他妈叫好?如果我今晚不来他是不是就要挨冻整晚?还是说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过的?”阮汉霖不想再与王哲废话,现在重中之重是小崽子,收拾他有得是时间。


    显然王哲也处于迷茫状态,他昨天回去交差前店里还是安静祥和,店长司鸣的确对阮与书不错,怎么今晚就闹成这样?


    其实在阮与书体检那日,阮汉霖就已经确定他的大概位置,至于具体行踪还是派王哲来仔细调查。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尽入王哲眼中。


    偏偏昨日公司有人闹事,王哲怕住院的阮汉霖分心便私自开车赶回去处理。如他所料就是瑞格的旧臣,无非是想在远洋在捞点好处。


    远洋的大门好进,出来如何就要王哲说得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医院的阮汉霖还是得知消息,他倒也没阻止王哲的做法。远洋从来不是软柿子,他阮汉霖更不是,又怎会任由他们拿捏?


    病床上阮汉霖听着王哲的汇报时不时皱眉,翻看这几日传回的照片,他今早便办理出院。


    临行前还去外婆家看望一趟阮与墨,期间他不停追问有关阮与书的事儿。


    “你说我们出现可能会刺激到他,难道我以后一直都不能见他吗?”阮与墨委屈极了。


    明明阿书忘记的是大哥,怎么反倒其他人却不能靠近?他这大哥太霸道了!


    “等过两天你就能见到阿书了。”


    “真的?!”


    阮与墨终于听到今天最想听到的话,高兴地抱着阮汉霖的腰跳了起来。


    “哎哟喂!小墨你别碰……”


    王哲的阻拦被阮汉霖的眼神打断,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况且这些天小墨提心吊胆又忍着不敢去见阿书,难得让他高兴一会儿。


    阮汉霖在晚上十点半抵达S市,无论王哲如何劝说,他还是准备去阮与书现在居住的小区转转。


    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舟车劳顿,阮汉霖在车上总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不停催促司机希望能尽快到达目的地,哪怕只在楼下往上看两眼也行。


    车堪堪停稳,阮汉霖迅速下车仰头望去,司鸣家在十二楼似乎还亮着灯。目光下移,昏暗的路灯下似乎有个人影。


    起初阮汉霖并未在意,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单薄的身影有些眼熟,深夜坐在花坛边肯定要被冻坏的。


    不爱管闲事的人还是快步上前,在距离两三步的位置确认心中猜想,眼看着小崽子往后栽倒,阮汉霖的心都跟着停跳两拍。


    “阿书!”


    怀里的小崽子浑身瘫软,被抱上车都没有任何反应,却在阮汉霖告知司机去附属医院时嘴里嘟囔着什么。


    去医院吗?


    记忆深处被遗忘在角落的阮与书,看着其他病患都有家属陪同,只有他自己孤独地躺在病床上……


    周遭同情惋惜的目光和低声的议论,让他想要逃离。


    逃去哪儿呢?


    他能逃去哪儿?


    听着阮与书抗拒的声音,阮汉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书你发烧了,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哥陪你去。”


    “不……不要……不去医院!”


    相同的场景,阮汉霖的心境截然不同。


    犹豫间阮与书缓缓睁眼,含着的一包泪水终是没过眼眶。


    “宝贝别哭,我们不去医院。不去了。”


    “王哲你给他们打电话派辆救护车到星海酒店。”


    以前阮与书默默流过的眼泪,仿佛浸透阮汉霖的心脏,每每看见他流泪都被反复灼烧着。


    烈焰中某种情愫悄然破土,却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