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被庇护的人

作品:《八零:开局捡到野山参宠妻女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林晚秋已经带着孩子们睡下,只在堂屋里给他留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江河在院子里的水井边,用冷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鱼腥和疲惫。


    码头上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一幕,连同孙老板那一百块钱的许诺,仿佛都被这冰凉的井水一同冲刷干净,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那不是他该走的路。


    他走进屋,看着桌上用碗罩着的、还温热的饭菜,心里一片安宁。


    这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码头上的闹剧,江河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他依旧是天不亮就出海,天黑了才回家,生活规律得像海水的潮汐。


    转眼间,就快到九月初九了。


    九月初九,妈祖升天日,是渔村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


    村里的祭祀活动,历来都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


    这天上午,村支书领着镇上专管民俗的阿婆,又一次找上了门。


    “江河啊,祭祀的事,你看……”


    村支书搓着手,一脸的征询。


    自从江河出海总能满载而归,甚至能“指点”别人捕到鱼之后,他在村里的地位就变得微妙起来。


    在这些靠海吃饭的朴实村民眼里,江河的“运气”,近乎于一种得到海神庇佑的征兆。


    江河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也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只是说:“叔,阿婆,这些都是老规矩,你们看着办就好,我没意见。”


    得了他这句话,村支书和阿婆才像是吃了定心丸,满意地走了。


    送走他们,江河扛起锄头,继续在院子角落里忙活。


    他家的新厨房已经打好了地基,青砖也备好了,就等请人来砌墙上梁。


    他要给妻子女儿们,盖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厨房。


    与此同时,村子东头那片荒凉的海滩上,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孙老板果然信守承诺,投了一大笔钱,要在那片荒滩上建一个私人码头,而负责人,正是江海。


    一时间,江海成了村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而是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亮闪闪的上海牌手表,整天在工地上指手画脚,派头十足。


    村里不少年轻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海哥”叫得亲热,希望能跟着他发财。


    江海也出手阔绰,时常领着一帮人去镇上下馆子,大鱼大肉,烟酒不断。


    大伯家的门槛,几乎要被来说媒的踏破了。


    他们家也风光了起来,扬言等码头建好,分了第一笔钱,就要把老旧的泥瓦房推倒,盖一栋村里最气派的二层小洋楼。


    江河在海边修补渔网的时候,远远地看过几次。


    看着他那位大伯满面红光地跟人吹嘘儿子的本事,看着江海被一群人簇拥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狂妄,江河只是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那条用金钱和贪婪铺就的路,看着平坦风光,实则通向的是万丈深渊。


    泡沫吹得越大,破裂的时候就越是惨烈。


    但他不打算再多说一句。


    有些人,不亲身摔得头破血流,是永远不会醒的。


    相比于村里的喧嚣,江河的小院里,却是一片宁静而充满希望的景象。


    大女儿的天赋,在钱月的悉心教导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绽放。


    短短半个多月,她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弹下一些简单的曲子。


    每当那清脆的琴声从隔壁院子传来,江河都会停下手里的活,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二女儿,也遇到了她的贵人。


    钱老板不知又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真的请来了一位在省城都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来村里“采风写生”。


    那画家就住在镇上,每周会过来两三次,专门指导二丫画画。


    二丫本就有灵气,得了专业指点,更是突飞猛进。


    她画笔下的世界,不再是稚嫩的涂鸦,而开始有了构图、色彩和生命力。


    江河看着大女儿坐在钢琴前专注的侧脸,看着二女儿趴在桌上描绘着什么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期待。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在不远的将来,他的女儿们,会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出这个小小的渔村,去往一个他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的,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


    这,就是他奋斗的全部意义。


    ……


    千里之外,首都。


    一处戒备森严的大院里,绿树成荫,静谧庄重。


    书房内,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笔挺中山装,浑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气势的老者,正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


    “向阳,你的任命下来了,南省沿海的滨海市,市委书记。”


    老者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太远了,也太偏了。”


    中年男人吴向阳,正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吴向阳身姿挺拔,眉宇间有一股军人般的坚毅,他平静地说道:“爸,我知道。”


    “在那边待几年,做出点成绩,我再找找老伙计们,走走关系,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老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爸,不用了。”


    吴向阳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是我自己申请过去的。”


    老者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儿子:“为什么?”


    吴向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那份坚毅被一抹深沉的伤痛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才艰涩地开口:“孙瑜……她还是忘不了。这些年,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想,换个环境,离海近一些,或许……或许对她好一点。”


    提到妻子的名字,这个在外面雷厉风行的男人,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心疼。


    老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知道,那个孩子,是这个家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


    女人身形清瘦,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绪,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憔悴许多。


    她将汤碗放到吴向阳面前,轻声说:“向阳,该喝药了。”


    当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容貌。


    那弯弯的眉,那温柔的眼,那挺翘的鼻梁和嘴唇的轮廓……竟是和千里之外,那个正在海边渔村里,为丈夫女儿缝补衣裳的林晚秋,有着七八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