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给夏禾夹菜的林玄动作一顿，筷子悬在半空。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肖自在身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夏禾也感觉到了异常，停下了咀嚼，紧张地看着两人。


    肖自在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扒拉着饭：“别那么紧张，就是单纯见个面而已。”


    林玄缓缓放下筷子，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肖自在师父？解空大师？


    这个名字在异人界，可谓是如雷贯耳，异人界真正的顶层人物，“十佬”之一。


    这样一位大人物，为什么要见自己？


    林玄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首先，解空大师德高望重，地位非凡，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据他所知，解空大师早已武功尽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人。


    这意味着，即便对方心怀叵测，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有绝对的保障。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最后，也是林玄最倾向的猜测，这次会面或许和少林有关。


    自己身怀几门少林绝技，解空大师也出自少林。


    他想见自己，八成是想探究自己与少林之间的渊源。


    思及此，林玄心中已有了决断。


    无论如何，这一趟都必须去。是福是祸，总要亲眼见了才知道。


    他看向身旁的夏禾，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夏禾面前。


    “夏禾，这卡里有些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待会儿别跟我去。”


    夏禾的脸色瞬间一白，猛地抬头看着林玄：“你什么意思？”


    林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一个人去见解空大师。万一……我说万一……”


    夏禾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死死地盯着林玄，有些激动道：“没有万一！大叔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一出，连一旁埋头吃饭的肖自在都愣住了，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林玄和夏禾。


    “胡闹！”林玄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夏禾的态度异常坚决，她一把抓住了林玄的衣袖，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说你们两个……”肖自在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脸无语地打断了这扬生离死别般的对话，“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师父就是年纪大了，想找个有意思的年轻人聊聊天，哪来那么多打打杀杀的破事？灵隐寺里里外外都是普通僧人，安全得很！搞得跟我师父是鸿门宴里的项羽一样。”


    林玄闻言，看向肖自在。


    相处几日，他大概也摸清了这家伙的性格，虽然行事乖张，但在某些事上，却有着自己的底线，不屑于撒谎。


    看来，此行确实没什么危险。


    他转过头，语气放缓，对夏禾说道：“听话，等我回来。佛门清修之地，你一个女孩子跟着去多有不便。我很快就回来。”


    夏禾咬着嘴唇，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看到林玄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不甘地松开了手，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嗯。”


    安抚好夏禾，林玄站起身，对肖自在道：“走吧。”


    在肖自在的带领下，两人离开了小院。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一座千年古刹，晨钟暮鼓，香火鼎盛。


    踏入寺门的一瞬间，外界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早已知晓林玄的到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早已等候在山门内。


    他双手合十，对着二人行了一礼，随后便一言不发，转身在前方引路。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林玄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寺内的一草一木。


    穿过几条幽静的石板路，几重殿宇，小沙弥最终在一处偏僻的禅室前停下了脚步。


    禅室的门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唯有袅袅的青烟从门缝中溢出，带着一丝安神静气的药香。


    小沙弥对着禅室躬身一礼，随后侧过身，对林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悄然退到了一旁，垂手而立，再无声息。


    林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泛起的波澜，目光落在了那扇古朴的木门上。


    踏入禅室，只见一位僧人背对自己，正专注念禅。僧人的对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


    林玄心下一动，赶忙躬身，恭敬说道：“小子林玄，拜见解空大师。”


    这时，僧人那沉稳的声音悠悠传来：“永寂，性子沉稳了不少啊。”


    林玄闻言，愣在原地，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等僧人缓缓转过身来，林玄顿时瞳孔一缩，内心满是震惊。


    “师父……”林玄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再次躬身，这一次，腰弯得更低，本能的恭敬道：“弟子永寂，拜见师父！”


    眼前之人，正是他在少林的师父——慧慈。


    慧慈看着眼前的林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抬手示意他坐下，轻声说道：“永寂，坐吧。”


    林玄依言起身，盘膝坐下。


    他挺直的脊梁如一杆标枪，双肩沉稳，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再无半分当年那个青涩少年的局促。


    慧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的复杂神色，缓缓开口：“此次，是老衲私下委托解空大师，邀你前来。你不必紧张，为师只是许久未见，想来看看你。”


    只是……来看看他？


    林玄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若说离开少林后，还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唯有眼前这位恩师。


    他在少林时，一直受慧慈教导与照顾。


    慧慈待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可对于孤身一人的林玄而言，师父，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眼中的戒备褪去，流露出一丝真挚的孺慕之情：“弟子一切安好，劳烦师父挂心了。”


    慧慈微微颔首，目光却未曾从林玄身上移开分毫。


    他看的，远不止是林玄那张愈发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看到的是，林玄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背后，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沉淀出的冷冽与决绝。


    这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赋出众，却心性尚需磨砺的弟子“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