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节:孤注一掷

作品:《逆天邪神之永夜魔君

    伽罗国皇宫内外,肃穆悲怆,天地同哀。


    神道两侧,文武百官、宗室亲贵与各国使节皆身着缟素,垂首静立。


    六十四名力士肩抬巨大梓宫,缓缓行进。


    其后,新寡的皇后独孤伽罗一身斩衰重孝,由女官搀扶,纤弱如苇,步步千钧。


    她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粗麻丧服愈衬得她腰如束素,弱不胜衣。


    然而,即便被巨大的悲痛笼罩,面色苍白如初雪,不施半点脂粉,仍不掩其惊世容颜。


    那双本可倾城的眼眸,此刻浸透哀戚,像是蒙上了一层江南烟雨的古潭。


    她的唇瓣没有半分红润,微微抿着,隐忍着几乎要决堤的哭泣。


    绝美柔弱的姿态,纵是铁石心肠,亦不免为之动容。


    此刻的她,毫无昨夜夺权的凌厉气势。在漫天素白与无尽悲声中,像个失落的人儿,一步步走向陵寝。


    无需言语,无需动作,她只是存在,就已成这场漫长丧仪中最颤动人心的风景。


    许多初次得见天颜的臣子与使节,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唯恐那惊鸿一瞥的哀怨绝色,会成为此生再也无法忘却的心魔。


    田琮与其他几位亲王按照仪制,紧随其后。低着头,努力做出悲戚之色。


    至于萧寒,骑着纯白玄马,领着一队侍卫,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末位。


    今日帝葬,理应是楚月婵现身之时。


    他命风寒月姐妹打理余事,自己则一直在送葬队伍中寻找楚月婵。


    然而目之所及,尽是一片哀白,千面如雪,却无一属她。


    难道封千悔骗了我?


    不可能!


    月婵重诺,一诺即出,山海无阻。


    她一定已在伽罗国。


    惟一的解释,是她身不由己,为要事所羁,未能如期而至。


    萧寒几欲策马离队,去寻他魂牵梦萦的小仙女。然一念及此,冲动终被理智压下。


    如果她知道萧寒对此视而不见,或是因她半途弃局、视责任于无物,定会愠怒,更会自责。


    他不能走。


    ——


    葬礼依礼进行,百官跪送,哭声震天。


    独孤伽罗立于最前,身影单薄如纸,却始终挺直背脊,未发出一声泣音。


    直至陵寝石门重重落下,隔绝生死……


    回到皇宫,太极殿前早已设好香案仪仗。


    文武百官依序而立,缟素未褪,面上哀容犹在,眼神中却已透出各异的思量。


    司礼监大太监手持明黄诏书,步至丹陛之上,朗声宣诵‘遗诏’: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今染疾弥留,殆不久矣。命皇后独孤氏总摄朝纲,统领国政。封镇南王田琮为辅政大臣,领内阁;大将军徐魏为海宁王,领镇西南;亲王杜挚……”


    诏书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然而,每听一句,立于百官之前的田琮,脸色便阴沉一分。


    所谓内阁辅政大臣,看似尊荣已极,实则是将他调离经营多年的南境,明升暗降,一举剥夺兵权!


    失去兵权,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眼前这份所谓的“遗诏”……


    田琮眼底寒意骤凝。


    这字字句句,绝无可能是出自已故先帝之口!


    先帝虽对他偶有忌惮,却深知边陲之稳系于他手,断不会行此自毁长城之事。


    他的目光如淬毒的锋刃,倏然射向龙椅前方,一身缟素、清冷如玉的皇后身上。


    是她。


    好一个独孤伽罗!


    好一个“总摄朝纲”!


    待太监宣读完毕,百官齐齐跪伏在地,山呼之声震彻殿宇:


    “臣等谨遵先帝遗诏!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黑压压的人群皆已俯首,唯有田琮依旧僵直地站立着,显得格外刺眼。


    他沉浸在滔天的愤怒中,竟一时失仪。


    独孤伽罗眸子掠过一丝慌乱,面对如此公然的不敬,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萧寒看在眼里,虽有些纳闷,还是几不可察地低低干咳了一声。


    这份遗诏,乃至可能发生的种种发难,萧寒早已与她推演应对过。


    以昨夜她展现出的气魄,不该如此失措。


    独孤伽罗听到萧寒咳声,身形晃了晃,深吸一口气。


    她再度抬眸时,虽勉强压住了慌乱,但出口的质问却带着一丝虚浮,威仪不足:


    “镇南王迟迟不拜,可是对此诏……有异议?”


    田琮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视御座,洪声质问,声震殿宇:“异议?臣岂敢!只是臣追随先帝数十载,深知先帝行事法度!此诏事关国本,出现得如此突兀,内容更是……恕臣斗胆,臣恳请皇后娘娘出示先帝御笔亲书,或召见证遗诏拟定之内侍阁臣,当廷对质,以安百官之心,以正天下视听!”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已几乎是公然指责遗诏为伪!


    独孤伽罗脸色瞬间煞白,被这犀利的质询逼得后退半步,嘴唇微颤,竟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大胆!”


    萧寒暗道糟糕,顾不得掩饰,一步踏出臣列,剑眉倒竖:“王爷忘了昨夜所言?如今在这金殿之上,百官面前,公然质疑先帝遗命,违逆昨夜誓言,意欲何为?”


    田琮脸上横肉剧烈颤抖,昨夜被萧寒强行逼出“归政”承诺的屈辱瞬间涌上心头。


    归政尚可忍,夺其兵权、断其根基,实是欺人太甚!


    田琮袍袖一翻,冷哼道:“放肆,区区一个殿前侍卫,品级低微,安敢在此妄议国政?来人,将这个不知尊卑、扰乱朝堂的狂徒,给我拿下!”


    殿外甲士铿锵而入,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萧寒毫无惧色,反而向前再踏一步:“下官现在还挂着捉拿刺客的职责,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我看谁敢!王爷这般行径,与谋逆何异?莫非先帝新丧,王爷便迫不及待,要在安阳皇城之内,掀起叛乱吗?”


    “叛乱”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朝臣的心上!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哗然四起!几位老臣更是面色大变,急忙出列劝阻:


    “王爷三思!万万不可啊!”


    “此时动武,非但于礼不合,更于法难容!”


    “还请王爷暂息雷霆之怒,一切皆可从容商议……”


    这些人大多都是墙头派,此刻得到封赏,自然是竭力阻拦。


    田琮脸色铁青,环视四周,只见众臣惊疑不定,甚至昔日部分盟友也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萧寒毕竟是灵玄巅峰,若此刻彻底撕破脸,逼其暴起出手,自己绝无胜算。


    强压下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杀意,田琮死死盯了萧寒一眼:“好得很,本王倒要看看,这伽罗的天,究竟会不会变!”


    说吧,他袍袖狠狠一甩,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朝着殿外大步离去。


    独孤伽罗目送田琮离去,重重舒了口气,纤弱的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


    镇南王府,书房内。


    田琮反手一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红木书案之上,顿时木屑四飞!


    他猛地转身,冲着一直跪伏在门外廊下的两名心腹亲信,狠厉喝道:“即刻召回所有在外死士。今夜,本王就要见到独孤伽罗和那个萧寒的项上人头!”


    另一边,回到云萝宫中的独孤伽罗脸色苍白,在殿内不安地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本宫早就说过,不可将他逼得太。万一他狗急跳墙……”


    立于窗边的萧寒揉了揉眉心:“娘娘现在怕,已经晚了。其实,到这一步,计划才算完成一半。我们就是要逼他孤注一掷,让他狗急跳墙。他若真能忍下这夺权之辱,蛰伏不动…那我反倒真拿他毫无办法。”


    说到这里,萧寒嘴角微扬:“如今他主动将刀递出来,正合我意。”


    伽罗停下脚步,美眸中忧色更浓:“若真到了兵戎相见,你有多少把握?”


    萧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袍袖一挥。


    霎时间,流光溢彩!


    数十个玉瓷瓶凭空出现,悬浮于半空之中。瓶身剔透,内里丹药散发出各色莹莹光辉,异香扑鼻。


    “原本至多五成,但现在,已有八成。”


    伽罗望着那一片璀璨光华,柳眉轻蹙,将信将疑:“只凭这些……”


    萧寒颔首:“对。这些丹药足以让我突破至地玄境了。劳烦皇后准备一番,恐怕今晚又是不眠之夜。”


    伽罗凝视他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本宫信你。一切……拜托了。”


    待伽罗离去,萧寒才重重吐了口浊气。


    今晚,不仅田琮孤注一掷。


    他,也同样!


    萧寒盘膝坐下,目光扫过装满丹药的瓷瓶。


    这些,是风寒月姐妹依他吩咐,从玄府库房中竭力搜刮而来的各色丹药,药力磅礴杂糅,虽略显驳杂,但汇聚一处,足以提供冲击境界壁垒所需的浩瀚玄力。


    然而,真正的底气,却并非全然在此。


    萧无机的储物戒中所存的丹药,才是重中之重。


    之前,他虽早已查看过萧无机毕生所藏,所获颇丰,欣喜不已。


    但此前诸事缠身,一直未能静心炼化。


    心念一动,紫脉天晶、紫玉金鳞膏等物自戒中飞出。


    刹那间,整个云萝宫的空气都为之震颤嗡鸣。


    有这些为凭,冲击地玄之境,方算真正落于实地!


    “吞!”


    随着各色丹药入口,磅礴如海的药力瞬间在经脉中炸开。


    萧寒的身体猛地一震,皮肤表面青筋暴起,气血沸腾,蒸汽氤氲,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无法驾驭的力量撑得爆体而亡。


    “若非仗着这天魔体魄……世间谁敢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