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尤玉心中警铃大作。


    她想动，想去拦截。


    可她手中的白色光球却在此时剧烈地波动起来。里面那上万个刚刚被安抚的灵魂，因感受到血屠夫的邪恶而再次躁动。


    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松手，这颗光球会立刻失去控制。到时候，它不会变回纯粹的怨念，但其中蕴含的、足以净化一切的力量会瞬间爆发，将整座青阳县连同其中的所有人，从物理层面上一并“超度”！


    她救不了任何人。


    “快跑！”尤玉用尽全力，对着城外嘶吼。


    可是，凡人的双腿，如何跑得过怪物？


    血屠夫的身影已经越过了高高的城墙，像一颗血色的陨石，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去。


    尤铁牛目眦欲裂，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牵动了胸口的伤，一口血喷了出来。


    县尉张诚仅剩的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可他连站都站不稳。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尤玉的身体在颤抖。


    一边是即将被屠戮的、信任她的村民。


    一边是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一旦失控就会毁灭全城的上万冤魂。


    怎么选？


    她根本没得选！


    金色的血液，再次从她的嘴角溢出。这一次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无能为力的焦灼与心痛。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的哭腔，“为什么总是这样……”


    神格空间内，古一凡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的神魂。


    他能看到血屠夫的轨迹，能看到村民们惊恐到扭曲的脸，能看到尤玉那双金色瞳孔中的挣扎与痛苦。


    他什么都看得到，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神力，在刚才的修复中已经消耗殆尽。他现在只是一个虚弱的旁观者。


    “哈哈哈！痛苦吗？绝望吗？”血屠夫在半空中狂笑，“看着他们死！这就是你选择当英雄的代价！”


    他的巨爪已经张开，目标正是跪在最前面的刘婆和几个孩子。


    血色残影撕裂空气，直扑城外。


    那不是冲着尤玉来的。


    怪物化的血屠夫，竟完全无视了刚刚修复神格的尤玉，将那畸形而庞大的身躯，对准了城墙下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凡人。


    他要当着她的面，将她想守护的一切，撕成碎片。


    “不！”刘婆发出凄厉的尖叫。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村民的心脏。他们刚刚才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现在，一个更恐怖、更无法理解的怪物，正带着灭绝一切的气息冲向他们。


    跑？


    双腿早已被吓得灌了铅，连站立都成了奢望。


    反抗？


    连官兵都被屠戮殆尽，他们这些拿着锄头扁担的农人，又能做什么？


    绝望，比方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所有人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个踉跄的身影，强行从地上撑了起来。


    是尤铁牛。


    他胸口的伤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


    但尤铁牛还是站起来了，用那柄豁了口的柴刀拄着地，挡在了刘婆和所有妇孺面前。


    “畜生！”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要伤害他们，先从老子尸体上踩过去！”


    “说得对！”县尉张诚用仅剩的一只手，拄着断裂的佩刀，也挣扎着站到了尤铁牛旁边。


    他半边身子都是血，却硬是挺直了腰杆，“我们……我们绝不让你伤害无辜百姓！”


    “还有我！”


    “算我一个！”


    那些刚刚被治愈的青壮村民，那些之前吓得瘫软在地的汉子，此刻竟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手里握着的不过是木棍、石块，甚至赤手空拳。


    可是此刻他们组成了一道脆弱不堪，却又坚不可摧的人墙。


    他们明明很恐惧，可是他们并没有人选择退缩，因为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


    是他们誓死要保卫的家园。


    “一群蝼蚁！”


    血屠夫被这群凡人的举动彻底激怒了。


    他那已经融化的脸上，两个黑洞般的眼窝里流淌出更加浓稠的恶意。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他发出一声狂笑，那只膨胀成巨柱般的血色手臂猛然抬起，挟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一掌拍向最前方的尤铁牛。


    这一掌，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拍成肉泥。


    神格空间内，刚刚稳定下来的古一凡，看到这一幕，意识都几乎停滞。


    完了！


    古一凡用尽浑身力气试图去调动着为数不多的神力想要对那些百姓施以援手。


    掌风呼啸而至。


    尤铁牛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一道金光，比闪电更快，凭空出现在尤铁牛的身前。


    轰——！


    狂暴的气浪向四周炸开，将地上的碎石尘土卷起数米之高。


    尤铁牛等人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却毫发无伤。


    他们惊愕地抬头看去。


    只见那个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们所有人面前。


    是尤玉。


    她用自己纤细的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那怪物毁天灭地的一击。


    “噗——”


    一口金色的血液从尤玉口中喷出，洒落在龟裂的大地上，像一朵朵盛开的金色梅花。


    尤玉受伤了，但她站住了，此时那颗在她手中漂浮着的光球，凝聚了上万冤魂的毁灭能量，此刻已经彻底转化为一种厚重、温暖的守护意志。


    尤玉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尤铁牛和村民们。


    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们的勇敢，你们大家都辛苦了。”


    尤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血屠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怔怔道：“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把这个净化成功！”


    尤玉转过头来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无风自吹她的长发。


    “你不过只是个畜生，又怎么会懂得守护的珍贵。”


    “现在就让我来会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