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毒的匕首，带着刺破空气的尖啸，扎向尤玉的后心。


    “玉儿！”


    尤大山的咆哮撕心裂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李栓那张因贪婪与怨毒而扭曲的脸，在火光中清晰无比。村民们或惊恐、或麻木地看着，没人来得及阻止。


    【神格空间】


    【倒计时：0:12、0:11……】


    “不——”古一凡的意识体发出无声的狂吼，他眼睁睁看着那抹致命的墨绿，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碰到尤玉衣衫的刹那。


    “轰——”


    大地，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动。


    不是爆炸，更像是一颗沉睡了千年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李栓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脚下的土地，正在拱起。


    “什么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数条比他大腿还粗的黑褐色树根，如同活过来的怒蟒，猛地破土而出！它们卷起泥土与碎石，带着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精准地缠向李栓。


    一根缠住他持刀的手腕，猛地一勒，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


    李栓发出一声惨叫，淬毒的匕首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根树根蛇一样缠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吊起来，高高悬在半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顺着那活物般的树根看去，源头，正是村口那棵被烧得焦黑，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千年古槐。


    那棵他们从小拜到大的古树，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用它的根须，抓住了那个企图行凶的村长。


    “树……树神显灵了！”一个村民结结巴巴地喊道。


    “是古槐爷！古槐爷在保护玉丫头！”


    站在李栓身后的王家庄壮汉们见势不妙，交换了一个眼色，就想悄悄溜走。


    “站住！”尤大山怒吼一声，抄起地上的斧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跟李栓是一伙的！”


    被点破的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


    “对！王家庄的人怎么会来帮我们‘除妖’！”


    “李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把我们村的田地许给了外人？”


    “难怪他非要置玉丫头于死地！他是为了钱！”


    愤怒，像点燃的干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之前被煽动的恐惧和杀意，此刻尽数转化成了对李栓的滔天恨意。他们冲了上去，对着被树根吊着的李栓拳打脚踢，吐着唾沫。


    “打死这个畜生！”


    “他害了我们全村！”


    光罩消失，尤玉的身体摇摇欲坠。尤大山和虎子立刻冲到她身边，一左一右扶住她。


    “玉儿，你怎么样？”


    “姐姐……”


    尤玉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看着被树根吊着打的李栓，看着那些前一刻还要杀她而后一刻又在“主持正义”的村民，那双黑金交错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疲惫。


    她轻轻推开父亲和弟弟，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金色裂纹正在从她皮肤上缓缓褪去，但每褪去一分，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让整个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尤玉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扫过那些愧疚的、愤怒的、茫然的脸。


    她没有报复，也没有斥责。


    “我明白你们的害怕。”她平静地开口，“我身上有你们不懂的力量，这让你们不安。我不怪你们。”


    “今天的事，就这样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村子好，也为了我们家好，等这场火灭了，我和我爹，还有虎子，我们会离开这里。”


    【神格空间】


    古一凡看着面板上停止跳动的倒计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神格强制回收程序已中止。】


    【警告：神格融合体出现结构性裂痕。当前稳定性：34%。请勿进行高强度神力活动，静待自我修复。】


    “裂痕……”古一凡的意识体喃喃自语。


    她保住了自己的人性，却几乎撕裂了自己的灵魂。他这个所谓的神明，带给她的不是庇佑，而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和痛苦。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淹没了古一凡。


    小屋前。


    尤玉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寂的人群里。


    离开？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结果。


    “扑通”一声。


    一个之前拿石头砸过光罩的汉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玉姑娘……我们……我们不是人！”他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我们对不起你！求你别走！”


    他的下跪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们错了！”


    “是我们被李栓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蒙了心！”


    “玉姑娘，你走了，我们这个村子可怎么办啊！”


    一片又一片的村民跪了下去，哭喊声、忏悔声混成一团。


    刘婆被尤大山扶着，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到尤玉面前，老泪纵横。


    “孩子……好孩子……你别说傻话……”她伸手想去碰碰尤玉，手却停在半空，不敢落下，“是刘婆没用，没能护住你……你别走，这儿是你的家啊！”


    尤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看着哭得喘不过气的刘婆。


    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家？


    那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木屋，已经被他们亲手点燃，烧成了废墟。


    信任，也和那屋梁一样，断了。


    她不再看任何人，只是转过身，对身后的父亲轻声说。


    “爹，扶我一下。”


    尤大山红着眼眶，用力点头，将女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就是最决绝的回答。


    她已经对这些所谓的家人失去了所有信任，付出了那么多，结果最后还是被他们当成妖女看待，她彻底对尤家村的人失望。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龙王庙。


    尤玉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暗自道歉：对不起，龙王爷，我不想再当什么圣女，我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她和尤大山，虎子三人互相扶持着要回到村子里的房间。


    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看着尤玉他们几人抿了抿嘴唇，他能明白尤玉的心情，换做是他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之后，他怕也是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