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不耐烦在厅内和垃圾接触，和主办人知会了一声退场。


    她提着裙子与汪城邑擦肩而过，馥郁茉莉花香氤氲，面颊上痒痒的触感令汪城邑诧异停在原地。


    “看呆了？也不知道你那破工作有什么重要，迟到那么久。”汪家老爷子被佣人推着轮椅无声无息靠近汪城邑，在这个迟到的孙子耳边低语，话语中的不满明显。


    汪城邑听腻了汪老爷子对他工作的贬低，追求理想对老一辈的人来讲，根本就抵不过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重要性。


    他早看透这次美其名曰的聚会，变相是小辈间的相亲会，加班耽搁是偶然也是他推动的必然，腿长在他身上，迟不迟的他说了算。


    只不过，好似今儿来的是略微迟了那么一点，没见到完整的好戏。


    他眺望林念坐上车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由羡慕，父母双亡、已婚已育是真的爽，性子都肆意得很，没人在耳边叨叨。


    “看呆不至于，我只是感慨原来洒脱随性的大小姐也是会脱发的。”汪城邑捻下沾在面颊上的一缕发丝，绕在手指上又轻轻松开，“会脱发说明焦虑，焦虑那就是凡人。”


    再飒爽肆意都有烦恼。


    汪老爷子被孙子奇异的脑回路给噎了一瞬，谁赴宴会在乎对方掉不掉发，再说除了秃头不掉发，谁能办到不掉一根头发。


    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他就知道他这个孙子出了一趟国后便被国外乱七八糟的邪教给腐蚀坏了脑袋，结婚不爱、继承家业不爱，现在连掉发都不爱了，连连挥手让佣人把自己推走，再待下去他要被堵得脑血栓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眼不见心不烦。


    汪城邑乐得把他家老爷子怼走，他家老爷子就是那猫咪的性格，半截身子都准备入土的人，还在他身边上蹿下跳，时不时挠乎他一下。


    一会儿又生人勿近，见着自己都觉得空气中沾满了他恶劣的气息，赶忙把他赶走。


    “我可不做上赶着的垃圾。”


    汪城邑立马掉头回家，这个宴会连门都没进就走了，本就是不必要的交际，来一场也算是履行尊老爱幼的义务了。


    他很忙的，忙着筹备和他的“未来”见面呢。


    林念一趟宴会等于白来，这让她十分的不爽，前期的筹备工作费了她不少功夫，到头来就见了一群垃圾，别说打探李家的消息，在场的都没一个姓李的，果然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东西。


    林念气呼呼开了窗，点了根烟解压，眺望远处。黑蒙蒙的天，云层压得低沉，连个星子都没亮，林念不爽地朝天竖了个中指，本想解压一番，反而被环境整得更压抑了。


    “贼老天！”


    有些吵架吵出第一句后，后头就非常丝滑了，林念倚在窗边跟老天爷对骂十分钟，是怎么脏的怎么来。


    怎么是对骂呢？谁让老天爷像是受不了林念的屈辱，回了她几个响亮的雷，一个骂一个打雷，外头守夜的保镖人都麻了，捂着耳朵拒绝魔音入耳。


    好半天林念累了，烟灰缸上也灭了三四根烟蒂，疯狂的雨打得窗台噼啪作响，像是老天爷在嘲笑林念的骂不赢。


    不只是凛冽的雨，还有闪光的雷电。


    这一下闪电，林念留意到不远处的树下像是有个黑漆漆的人影。


    林念眯了眼去看，含了一口烟轻吐烟圈冷笑，“情深深雨濛濛的苦情戏码，我可不是xx剧的受众。”苦肉计？她林念不吃这套，她孩子时就用过这套，没见有人心疼。


    林念盯着那人丝毫没有同情心，瓢泼大雨淋一淋正好洗洗脑子。


    雨落了半天，那人便守了半天，像是用蹲守的时间表明他的诚心。林念把烟扔出窗外，关上窗户离开。


    “雷电天气在树下守着，这是怕老天爷打不死他？一点常识都没有，好好一个人我尚且不认，焦糊糊一个尸体我就能认？呵！”


    *


    林敏超脸上身上都是雨水，狼狈但笔直站在那里，他回了趟家告诉媳妇小念的事。


    她妻子当时的态度是没有态度，一个劲试探他的态度，以他的态度为准。接回来也好，不接回来也罢，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林敏超从来没觉得顺从丈夫的妻子是不好的，作为妻子听话就好，可他那一刻才发现他看不懂她。


    没有找回亲女的激动和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觉得枕边人冷情。不，应该说惊喜是有的，但那是浮于表面的，更多的是观察他的眼色来确定下一步情绪情感怎么表达。


    他就像是一头困兽，被困在名为亲女养女的牢笼里，不知如何抉择。


    不知不觉走到四合院外头，想着能看几眼孩子有个念想。


    看到林念这么晚回家，又担心她频繁夜归对孩子影响不好，又留心家里迟迟没有男主人的身影，担心孩子性格会偏激，担心这操心那，一整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林敏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此刻所处位置的危险，也没有留意到他后面跟了条尾巴。


    余妙臻知道，自她清醒过后，事情的发展就不可控了。


    她为了在家庭得到话语权，而不是仅凭着撒娇和父母的宠爱来加深她的不可替代性。她稍微发挥了点自己“天才”那部分天赋，就被当作是一个正经的大人看待，家里的各种自由向她释放。


    父亲的死曾经是她最遗憾的，她能知道未来她和她母亲的发展是怎样的，但是完全预料不了一个死在过去的人会有怎样的未来，她很珍惜他这条从死神手里抢下的命。


    她得盯着林敏超不让他出意外，不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死去。


    余妙臻跟着林敏超走到了同花小区这一片，余妙臻看向四周这一片，毗邻她的小学，距离很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区。


    她的记忆里他们家从来没有住在这里的亲朋好友，而他父亲此刻是在休假期，也不存在有隐秘的任务要出。


    经过未来的狗血剧情，余妙臻想着说不定是林敏超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外头安置了女人。可这对余妙臻来一点都不算事，只要不闹出孩子来威胁她在家里的地位，她一点都不介意多个女人陪伴她的父亲。


    跟着到了四合院门口，余妙臻才发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傍晚时刻，两辆轿车进了四合院，下来一帮保镖守着一个小女孩，这时候她注意到她父亲动了，尽可能往前张望，像是要把那个小女孩刻进脑子里。


    余妙臻同时往前走，正好那女孩掉了个东西低头去捡，回头的一瞬间，余妙臻的震惊无法言语。


    林……念？小孩般的林念？这不对，林念不该在京市，按时间段来讲，她应该还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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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村捡垃圾为生，没有人会供给她如此优渥的条件。


    最最重要的是，林敏超找到了她的亲生女儿！


    这一切让她的未来计划全都糊成了一锅粥。


    她要和那个可恶的人同住一屋檐下？


    还没等她情绪稳定，雷声陡然滚滚，一道闪电劈向林敏超不远的大树，余妙臻一把推开林敏超。


    林敏超是她救的，也是她现在的指望，不能去死。


    “妙……妙臻？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敏超跌在地上泥巴沾了一身，讶异地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儿。


    当然是跟踪你才到这里来的。余妙臻看着这个记挂亲女的父亲，心底翻涌起无尽的不甘，救你的是我，爱你的是我，你偏偏要去爱那个眼里没有你的，凭什么呢！


    你的目光怎么就不能落在我身上！


    余妙臻是成人的心性孩子的身躯，再多的郁郁心底翻滚，面上仍是孩子般的稚嫩好奇：“我出校门就见到爸爸往这边走就跟过来了，爸爸都下大雨了怎么还不回家，妙妙都淋湿了！”


    孩子清脆的话语和满身湿透微微发抖，唤醒了林敏超的父爱。他摸摸余妙臻的小脑袋，又望向期待看他的依赖面容，抱起她哄着：“是爸爸不对，咱们回家。”


    留恋回看四合院一眼才回家去。


    余妙臻的眼透过四合院的墙，恍若在说：我会一直盯着你。


    后半夜伴着雷雨声林念一夜好眠。


    第二日，阳光机械厂法务科的人请求上门，就合同一事两方再坐下来谈谈，只要可以谈他们绝对是有让利的空间的，不过为了夜长梦多，指明要双方法务都到场，现场拟合同签掉。


    林念看着给自己换短款指甲的沈恒问：“怎么说，听着给足了让步，去不去？”


    “你是老板，你问我？”沈恒头也没抬。


    “成，搓完就走。”林念也不含糊。


    十分钟后两方人在会议室坐下，林念一看，对方阳光机械厂只来了两人，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志凯，另一个瞧着有一丝眼熟的眼镜男。


    而林念这方可就多了，八个保镖开道，中间是林念和沈恒，还算宽敞的会议室站下八个保镖那也显得有那么点逼仄，不过林念习惯这个排场了。


    她已经心死，她的保镖不是来保护她的，仅仅是用于撑场面的，买了不划算的东西，当然是多次利用减少点损失。


    “听说贵公司愿意让利？”林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王志凯，汪城邑默认被忽视了，谁让这些国营厂里都是年纪大的做主，年纪小的没啥用。


    不过这次林念判断错了，汪城邑开了口：“让利三成，并愿意承包三年内的维修费用。”


    林念做直身体，眯眼：这么好，不会有坑吧？


    “条件是，我要和你们法务进行一场比试，他赢或者平，才可以附加上这条让利。”


    “输了呢？”林念问。


    “林小姐看来是对自家的法务没有信心啊。”汪城邑抬抬眼镜鼻托，把目光对向一进门便丝毫不语的沈恒，“你敢吗？”挑衅的话他最喜欢说了了，十挑九成，还有一个掀桌的。


    沈恒抬头，长发刘海间露出他瘦削的面容，“你输了呢？”


    “输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们。”汪城邑看着沈恒这张脸有了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