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莲阳行

作品:《灯明夜观棋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时不时有几只从头顶飞过,勤劳地衔草筑窝,晨雾未完全散去,早春的露水扫过马蹄。


    此次出行,一切从简。


    “殿下,约莫赶两个时辰就到来源海了。”赵诚在前面赶马。


    “一会儿要坐船了。”夏小安很激动。


    要到莲阳,必经水路。


    一行人到了海岸,赵诚去马车寄存处,留意和诗情租了最大的船。


    “殿下,可以上路了。”赵诚回来。


    卫燃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上阶梯。


    “小姐留步。”隐约听见有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离得远,看不真切,隐约能看出来人身板很瘦弱,被海风裹挟着跑过来。


    “各位留步。”她喘着粗气,语气却着急,“敢问小姐可是刚租赁了大船的主家。”


    “正是。”卫燃点头。


    女人身着蓝纹粗衣,脖颈处青筋突出,一手挎着小小的行囊包,脸色灰暗。


    诗情认出是适才租船,银钱不够被赶出来的女人。


    女人忙回头去拉身后的孩子,“来,果儿,过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个女孩。


    她扯着孩子跪下,那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又瘦又黑,全身更是没几两肉,说瘦的脱相都不为过。


    “诶,你这是做什么。”众人一惊。


    “小姐,我实在没法子了。”女人的眼泪涌出,“孩子她爹死了,家里人把我们母女赶了出来,我本想着去投奔上京的表妹,但却是找了几日都未找到,到这里,盘缠已经用尽了。”


    “听说小姐要到莲阳去,实不相瞒,贫妇正是莲阳来的……”


    女人局促,不停地搓着手指。


    卫燃听懂了她的意思,身后几人也都露出了同情。


    “上来吧。”


    “留意,好生照看着。”


    “多谢恩人。”


    母女两人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诗情两个赶忙去拉她们。


    *


    天上的飞鸟一划而下,叼起水中的鱼,高昂着脖子,以胜利者的姿态慢悠悠展翅飞走,去享受它的盘中之餐。


    “果儿,你喜欢这只小鸟吗?”留意轻声问道。


    小姑娘坐在甲板上,专注地盯着水上的一举一动。


    果儿点头,:“嗯,喜欢。”


    “嘿,我也可喜欢鸟了,不过现在捉不着,待到陆上,我定给你捉只肥的玩。”


    果儿却摇头,“小鸟那么自由,让它飞吧。”


    “果儿懂事。”留意心疼道。


    小姑娘可怜,却如此懂事,真是难得。


    “来,果儿,尝尝这个桂花糕,姐姐们亲手做的。”


    “谢谢。”小姑娘拘谨,小心翼翼地接过,朝她一笑,眉眼弯弯,招人喜欢。


    ……


    船足够大,一人一间屋子绰绰有余。


    卫燃的屋子视野好,打开窗子,不时海风拂面,带来它独有的咸咸的气息。


    门外有人敲门,她起身关上窗。


    “进来。”


    “怎么样。”她问。


    赵城摇头:“那人最后现身是在莲阳一富商府上。”


    “莲阳天灾多,当地凡是做买卖的都加入商会,商会内部团结排外,那富商是副会长,恐不好接近。”


    “富商…”卫燃呢喃道。


    “若我们扮作商人入会,有几成把握。”


    赵诚:“恐怕不行,商会的规矩,入会必须经当地人引荐,经商会查验通过了才行。”


    引荐……


    “可有要求是什么人。”


    “莲阳户籍,当地人知根知底的那种。”他摇摇头。


    卫燃眼睛一亮,“赵婶子可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她旋即露出笑意。


    赵诚思索两秒,抱手:“殿下聪惠。”


    赵诚去找果儿母女商量,只说是生意人想入会得个照拂。


    赵婶子满口答应下来。


    莲阳以经商为主,每日在此处停泊的商船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虽比不上南苏,但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船靠岸,海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可把常年生活在上京的几人吸引住了。


    “诗情你看,这是什么鱼。”留意拉着诗情在各个小摊上穿棱。


    “我都没见过呢。”


    说是小摊,其实不过是在地上铺一层素布,卖自家的海货,摊主多为女人。


    莲阳百姓家,男人打渔为生,家里的女人便在海岸卖些海货补贴家用。


    女人们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有人先看到了他们,“诶,赵婶子回来了。”


    几个女人纷纷望过来。


    “赵婶子回来了。”


    “赵大姐这是寻到家人了。”


    赵婶子拉过卫燃:“是啊。”她笑笑,动作略带生疏,“这是我妹妹,在上京做点生意。”


    这些人常年混迹市井,个个都是人精,见来人穿着不凡,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都免不了好奇。


    “赵婶子,往后可要好过了。”


    “借您吉言。”


    按在船上商议的,下了船,赵诚拿着她的符牌到官府修改户籍。


    她则有更重要的事。


    “各位婶子,我从上京来啊,是听表姐说明们莲阳有生意做,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承情各位照顾。”


    “好说好说。”


    “敢问各位婶子,哪里有卖宅租地的,我们这主子仆妇加起来七/八人,总得有个宅子,不用太大,每人合一间屋子就成。”卫燃伸手比划着。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七八间屋子,那可是大宅子,没个八百两下不来。


    真让这赵寡妇傍上个大款。


    ……


    *


    “夫人,这间怎么样,六间屋子,坐北朝南,后院亭台水榭应有尽有。”牙婆自知来了条大鱼,乐开了花。


    卫燃漫不经心瞥一眼,轻啧一声:“太小,这么点儿地儿,伸展不开呀。”


    “呦,”牙婆笑意更甚:“那咱下一家儿。”


    “嗯。”她答应得勉强。


    ……


    “您再瞧这家,比刚才那宅子大,其余方面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间宅子离富商府近。


    “宅子倒是好的,风水怎么样。”她扣弄手上的丹寇,缓缓抬眼。


    “我们生意人嘛,信风水。”


    “懂懂懂。”牙婆凑近,“这间啊,二十年前出过状元哩,风水那是顶好的。”


    卫燃浅笑:“就这处吧,多少银子。”


    “夫人您要买的话。”牙婆抄起算盘,手指飞快拔弄,“一千五百七十两。”


    “成,图个吉利,一千六百两,留意,给钱。”


    “哎,哎,官府文书过几日便可下来。”牙婆接过钱,数了数,“那祝贵人生意兴隆。”


    ……


    “殿下,都抬掇好了。”


    “确是处好宅子。”她满意点头。


    留意:“赵婶子母女安顿下了。”


    赵诚从外面回来,“殿下,办妥了。”


    势造好了,只待鱼上钩。


    ……


    莲阳贺府。


    “她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贺老爷哼着曲儿,手里提着鸟笼。


    他拿起茶盏吸溜一口,“好茶,不愧是贡茶。”


    “老爷。”管家跑过来。


    “急什么。”贺老爷翻个白眼,“没看见老爷品茶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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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兴。”


    “老爷,小的刚出去听说一件事。”


    “说。”


    小厮凑到他身边耳语。


    “竟有此事。”贺老爷摸一把脸上的络腮胡,“早听闻上京做生意的女人多…不对,你,先去官府查查他们的户籍文书。”


    “莫不是个骗子。”小厮嘟嚷着走开。


    ……


    一大清早,卫燃坐在院子里。


    “殿下,贺府发来的帖子。”诗情眨眼。


    她接过,几行娟秀小字映入眼帘。


    “听闻李夫人自上京来此行商,凡在我莲阳做买卖者,皆入商会,李夫人若有意,明日来我贺府一见。”


    她勾唇一笑,“诗情,回信,说我们定按时赴约。”


    她又注意到什么,捏着请帖,看了又看,“你可觉得这字眼熟。”


    诗情接过,“是觉眼熟,此帖八成是女子所书虽秀丽但不失遒劲,就是…好似谁的字。”


    “像父皇的字。”


    诗情惊呼一声,“这…”


    卫燃点点头,正了神色,看来贺府远不止想象中简单。


    ……


    *


    “贺老爷,久仰。”


    贺顺恭维抬手:“李夫人,今日终得一见,贺某人有礼了。”


    “贺老爷哪里的话,您在莲阳名声那是数一数二的。”卫燃堆着笑,“此行到莲阳,来得匆忙,未带甚么物件儿。”她接过诗情手里的盒子,“上京的点心,还望贺老爷笑纳。”


    “诶。”


    “贺某看夫人年纪不大,怎会去做行商的买卖。”


    卫燃叹息一声:“实不相瞒,两年前我嫁了丈夫,却未料到新婚夜,他竟突然暴毙,万贯家财,府中诸事便都落到了我一妇人头上。”说着,她便要去拭泪。


    “夫人身世如此凄惨。”


    “李夫人,上坐。”


    “贺老爷,不提这伤心事,不知莲阳商会是何规矩,如何分成。”


    贺顺清清嗓,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成?”她思索片刻,“贺老爷,恕我直言了,若刨去成本,人力,还要让出五成,一年到头恐怕我们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非也非也。”贺顺摆手,“夫人不能只看表像,莲阳多灾,一到雨季货物运不出去砸手里,那是常有的事,加入商会,整个商会和商户一起承担损失。”


    卫燃叹息一声,“贺老爷有所不知,五成利,太大,容我思考几日罢。”


    “话都说与夫人了,剩下的全凭您的心意。”


    她略点头:“今日叨扰贺老爷了。”


    “好说好说。”


    “不知请贴是府上哪位小厮所书,清秀隽雅,但不失风骨,我很是欣赏。”


    贺顺哈哈一笑:“夫人慧眼识珠,是我爱妾写的。”


    “我就爱着她这一点,有文化。”他伸出手一点。


    “贺某这便叫她来让夫人瞧瞧。”


    “那便多谢贺老爷了。”


    看得出来,他对这位爱妾很是信任,怕是不一般。


    半盏茶的功夫,女人便来了。


    “老爷。”来人温声细语地请安。


    “这位是李夫人。”


    “见过李夫人。”


    女人身材匀称,五官妩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身着上京时兴过的衣裳样式,就连熏的香都是上京芙蓉斋的热门款。


    “夫人是上京人?”卫燃问。


    “回夫人的话,小女子是土生土长的莲阳人,只是平素喜爱上京的打扮。”女人眼睫垂下,看不出情绪。


    “原是如此。”


    “夫人习得一手好字,可是师从大家。”


    女人仍旧不疾不徐,好似没什么事能扰乱她:“字是家父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