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天

作品:《九叔,你要老婆不?

    转眼便是三月有余,沈珠珠的“师娘”名分早已深入人心,厨艺更是征服了道观内外,连镇上茶馆的老掌柜都夸“九叔有福气”。


    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清苦却安稳的生活,白日里操持家务,变着法子投喂一大两小三个男人,晚上……晚上她尽量不去想那些让她头皮发麻的“本职工作”。


    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这夜,月黑风高,白日里喧闹的玄清观早已陷入沉睡般的寂静,沈珠珠躺在自己那间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屋里,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今晚,就是“三个月”期满的日子。


    怀里那块冰冷的槐木令牌,此刻仿佛有了生命般,散发着阵阵寒意,直透骨髓,她攥紧了令牌,指尖冰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灰雾缭绕的“无面”兄台那死人腔调的声音:“……三月之期,引魂渡厄,责无旁贷……”


    “责无旁贷……”沈珠珠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呜咽了一声,她只想当个安安静静做饭的“师娘”,不想当什么劳什子“走无常”啊!


    窗外,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鸣,划破死寂的夜空。


    沈珠珠猛地一哆嗦,心脏狂跳起来,来了!要来了!


    她感觉怀中的令牌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吸力从令牌中传来,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从身体里拽出,轻飘飘地向上浮起。


    “啊!”她惊恐地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扭曲,随即又清晰起来。她“看”到了,看到了自己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她……她正飘浮在床铺上方,身体轻若无物,低头能看到自己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身体”。


    魂体出窍!


    她真的……成了鬼?!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床铺上那具“身体”里钻,回去!快回去!


    然而,令牌上传来的吸力却不容抗拒,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扯着她,穿过了紧闭的房门,穿过了寂静的院落,朝着道观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飘去。


    “不!不要!”沈珠珠在心底无声地尖叫、挣扎,却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


    就在她的魂体即将被彻底拉出道观范围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暮鼓晨钟般的清音,在她魂体周围响起。


    一道极其淡薄、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如同一个无形的气泡,瞬间将她包裹其中,那光晕温暖而熟悉,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檀香气息和……仲九身上那种特有的、沉稳如山的道韵。


    令牌上传来的冰冷吸力,在触碰到这层金色光晕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牵引着她,却不再像刚才那般蛮横霸道,速度也慢了下来。


    是九叔!是九叔在她身上留下的护身法咒!


    沈珠珠心头一热,恐惧稍减,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紧紧“抱”住这层温暖的金光,任由那被削弱后的牵引力,带着她飘飘荡荡地离开了玄清观,融入了镇外无边无际的黑暗荒野。


    夜风呼啸,穿过她半透明的魂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草木泥土的腥气,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远处清河镇零星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脚下的土地是模糊的,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虚无的墨海上漂浮。


    沈珠珠吓得魂体都在颤抖,紧紧缩在那层金色光晕里,一动不敢动。这……这就是她以后要走的路?夜夜如此?在荒郊野岭飘荡?万一遇上恶鬼……


    就在她惊恐万状之际,前方黑暗的虚空,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从缝隙中一步踏出。


    来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皂色长袍,样式古朴,像是前朝的衙役服,腰间束着一条褪色的红布带,挂着一块同样乌沉沉的槐木令牌,只是上面刻着“引”字。


    他面容普通,约莫四十来岁,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深陷,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麻木的冷漠。


    他看着漂浮在金光中的沈珠珠,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他抬手,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泛黄、边缘卷曲的线装册子,册子封面上用浓墨写着三个古篆大字——生死簿(清东道卷)。


    “新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股地窖般的阴冷气息,“编号癸亥七六?”


    沈珠珠吓得魂体一哆嗦,下意识地点头,又赶紧摇头,语无伦次:“我……我是沈珠珠……我……”


    “都一样。”那皂袍男子不耐烦地打断她,随手将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册子塞到她怀里,“规矩都懂吧?子时三刻,按册索魂,引魂灯亮,锁魂链出,别出差错,也别多管闲事。”他语速极快,如同背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沈珠珠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本冰冷的册子,入手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魂体上,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记录着姓名、生辰、卒时、地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死因。


    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一个个名字,仿佛都带着血淋淋的亡魂气息。


    “我……我怕……”她声音带着哭腔,魂体抖得如同风中的烛火,“我……我不敢……”


    那皂袍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怕?呵……怕也得干,地府不养闲人。”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沈珠珠魂体周围那层淡薄却坚韧的金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随即又恢复了麻木,“时辰快到了,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理会沈珠珠,转身一步踏入那道黑暗缝隙,身影连同缝隙一起,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沈珠珠的魂体,孤零零地漂浮在荒郊野岭的寒风中,怀里抱着那本冰冷的生死簿,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她层层缠绕,几乎窒息。


    她该怎么办?她要去哪里?她要怎么“按册索魂”?万一……万一那鬼魂凶恶怎么办?万一……她失败了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抱着生死簿,蜷缩在仲九留下的那层温暖却单薄的金光里,瑟瑟发抖,如同被遗弃在荒野的幼兽。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清音,在她魂体深处响起。


    那层包裹着她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轻轻荡漾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那光晕的牵引,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她冰冷的魂体之中。


    这暖流……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和……仲九身上那种沉稳如山的道韵。


    沈珠珠猛地抬起头。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下清冷的银辉,那身影沐浴在月光下,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银白的长发未束,如瀑般披散在肩后,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正是仲九。


    他不知何时追了出来,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荒野中,目光沉静地望向她魂体所在的方向,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散发着淡淡白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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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神虚影?!


    “九叔!”沈珠珠如同看到了救星,魂体剧烈地波动起来,带着哭腔喊道,“九叔!我怕!我……我不敢去!”


    仲九的阳神虚影缓缓走近,那沉静的目光穿透了魂体的阻隔,清晰地落在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更加凝实、更加温暖的金色符印,如同烙印般,无声无息地融入沈珠珠魂体周围那层光晕之中,光晕瞬间明亮了几分,温暖的力量驱散了更多的寒意。


    “莫怕。”低沉平静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她魂体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此乃引魂路,非幽冥道,所遇皆迷途之魂,非厉鬼凶煞。”


    他的目光扫过她怀中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生死簿,声音依旧沉稳:“按册所示,循路而行,引魂灯亮,自会指引,锁魂链出,只为牵引,非为拘禁。”


    他顿了顿,那沉静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若遇阻滞,或心生惧意,便回此处,我在此处。”


    最后四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沈珠珠摇摇欲坠的心神。


    “我……我在此处……”


    沈珠珠喃喃重复着,魂体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她看着月光下那道清冷如仙、却散发着无比可靠气息的阳神虚影,巨大的恐惧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怀中的生死簿,那冰冷的册子,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低头,翻开册子第一页。借着月光,看清了第一个名字:王阿婆,卒于子时三刻,清河镇西柳树胡同三号,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应该……不吓人吧?


    她抬起头,望向仲九,仲九的阳神虚影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守护神般,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


    沈珠珠鼓起勇气,按照册子上的指引,朝着镇西的方向,缓缓飘去,魂体穿过冰冷的夜风,每一步都带着忐忑。


    她尝试着催动意念,腰间悬挂的那盏小巧的引魂灯幽幽亮起一点微弱的白光,如同萤火,照亮前方模糊的小路。


    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温暖而坚定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


    玄清观内,仲九的卧房。


    仲九的本体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呼吸绵长,他身前的地面上,用朱砂画着一个简易的护身法阵,阵眼处放着一枚小小的玉符,玉符上光华流转,与远在荒野的阳神虚影隐隐呼应。


    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感应到了,感应到沈珠珠魂体深处传来的剧烈恐惧波动,还有……那道突然出现的、带着地府阴差气息的魂体!


    他毫不犹豫,双手迅速结印,口中默诵真言,一道凝练的阳神瞬间离体而出,循着护身法咒的感应,瞬息千里,直追而去!


    当他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沈珠珠的魂体蜷缩在荒野寒风中,抱着生死簿瑟瑟发抖,恐惧得几乎要溃散的模样,而那个皂袍阴差,已经离去。


    他立刻加固了她魂体上的护身法咒,以阳神传音安抚。


    看着她在月光下,虽然依旧害怕得魂体微颤,却终于鼓起勇气,点亮引魂灯,朝着镇西方向飘去的背影,仲九的阳神虚影依旧静立原地,目光沉静如渊。


    只是那沉静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的……欣慰?


    他缓缓闭上眼,将全部心神维系在那道护身法咒上,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牢牢系住那飘向未知的魂灵。


    荒野的风,依旧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