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请自来是想吃我桌上的果子吗？”


    虞和翊缩起脖子，将桌上果子拿起后递给他。


    “仙牢中被放走的狼妖，同你是什么关系？”


    他冷冷拍开她伸来的手，果子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


    她思索片刻后，俯身捡起地上的果子，用袖子擦干净后放入口中。


    “大概是，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关系。”


    万俟肆一恼，再次拍掉她手中被咬了一口的果子。


    果子掉在地上，被她咬开的那一面沾了些灰尘，看上去不能吃了。


    “我没耐心听你东拉西扯，狼妖是你放走的，我知道。”


    “我的果子……不能吃了。”


    “虞和翊！”


    少女蹲下身子，惋惜地看着滚了一身灰尘的果子，压根没听万俟肆说话。


    他扯住她的领口，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她抬眸时，瞬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是终年不化的冰窟，不含半点温度，眸中透出尖锐的目光。


    “师兄，你看上去像是要吃了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要放走狼妖？”


    他眉心突突跳动，语气冰冷，不知为何，每当他银剑架在她颈窝时，她都不怕。


    不只是不怕，她好像还不当回事的样子。


    “二师兄和储冬不是都替我解释了吗，你应该听见了吧。”


    “师兄，你是不是暗恋我？”虞和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你从白日就一直在仙牢外的树上盯着我，之前也是如此，你好像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知道我在树上？”


    “你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如同钉在我身上一样，想不知道都难。”


    万俟肆狠狠抓起她的脖子，凑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他垂头看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


    “你再自作多情，我就杀了你。”


    “师兄又要大义灭亲。”


    “弥修与储冬说的话不假，你的确没有动机放走狼妖，戚之星一口咬定是你，却也拿不出证据。但昨日子时我来过你院子里，屋里没人。狼妖是夜里逃走的，敢问师妹——”


    “当时又在哪？”


    闻言，虞和翊心中一咯噔。


    当时只考虑了仙牢周围有没有人，却没想到万俟肆会去她屋中。


    “也可能是大晚上睡不着觉，出去散步消食了呢？”虞和翊强行辩解道，“倒是师兄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屋里作甚？”


    “消食时路过仙牢，顺便放走狼妖？”


    瞧见他不依不饶的架势，她索性摊牌：“看来师兄盯得紧，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为何放走它？你同那是妖什么关系？”


    银剑再次横在她脖颈处，带着隐隐的威胁，他问道。


    “因为它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是只好妖。既是好妖，为何还是要沦落到被仙族无条件诛杀的下场？”


    虞和翊目光坚定，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她没撒谎。


    因为他昨日发现她不在屋中后，对她起了怀疑，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虽没找到她在哪，但恰巧碰见出逃的狼妖。


    狼妖见了他立马跪下磕头：“仙长饶命！小的一生老实本分，求你饶了我的命，放我一条生路吧！”


    见它身上没有恶果，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把它抓回去。


    世间应当被诛杀的，从来都只是那些作恶多端的妖魔，与老实本分的它们不同。


    但虞和翊如何知道狼妖生性善良？


    她灵力那么弱，怎么可能看见狼妖的业果？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虞和翊伸手挪开银剑：“因为我认识它。”


    “以后不要总是拿剑抵我脖子来威胁我，师兄，我是很害怕的。”


    万俟肆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还会害怕？”


    “自然是怕师兄哪日脑子一热，真的将我大义灭亲了。”


    “你从前是人族，怎么会认识狼妖？”


    “师兄，我的私事你也要问吗？你对我太过好奇的话，我也会很害怕的。”


    虞和翊扭头，再次从石桌上拿起一颗果子放入口中。


    她又递给他一颗果子，这次他没有拍开，却也没有接过。


    用袖子擦干净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便将果子塞进他口中。


    “尝尝嘛师兄，这果子很甜的。”


    “你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难看死了。”


    他鬼使神差地咬了下去，确实如她所说，果子水润多汁，清甜甘洌。


    很甜。


    仙界的天气一向很好，虞和翊每日做最多的事情，便是坐在院中欣赏风景。


    妖魔两界没有日光，不分昼夜，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在大地上。


    与妖魔两界不同，仙界没有阴森的雾气，也没有怪石嶙峋的山脉，这里天空湛蓝，鸟语花香，玉清山灵气充沛，滋养万物。


    仙界景色美好，她也乐意日日欣赏。


    万俟肆接连好几日没来找她的麻烦，弥修偶尔跑来她院中塞些小玩意给她，都被她扔在抽屉里。


    欣赏风景时，她不再往石桌前坐，而是懒洋洋的抱着后脑勺，一头扎进仙草中。


    仙草与灵花散发着灵力，她身体中的仙骨也得到了很大的益处。


    仙界灵花五颜六色，彰显着生机。


    就像她手边这株月季，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少女的裙摆。微风拂过，花香扑鼻而来。


    虞和翊歪头抚摸着灵花丛中的粉色月季：“都说月季生命力顽强，不畏严寒，亦不畏酷暑。可这般顽强的月季，一到魔界，也就枯萎了。”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花香在心底弥漫开来。


    “这月季，着实漂亮。但比起我殿中那株，还稍稍有些逊色。”


    看着眼前的月季，她想起自己专门找了个花妖，替自己养着的那株月季。与眼前的灵花一样，都是粉粉嫩嫩、小巧玲珑的。


    妖魔两界生不出花朵，不只是花朵，任何有生机的植物都无法存活于妖魔界。


    那株月季是几年前一个孩童送给她的。


    那时她还未统领两族，是个颠沛流离的渺小魔族。


    那孩童看上去弱不禁风，也不知现在还是否活在世间。


    她晃了晃神，收回思绪。


    无论那孩童是什么样，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他送她月季，她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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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命。


    早就两清了。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在虞和翊躺得惬意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踩在她脸上。


    她睁开眼，震惊道：“虎妖？”


    随即她又摇摇头，瞬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虎妖不可能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仙界，这应该是仙界的灵兽。


    灵虎似乎在是捉蝴蝶，恰好她躺在花花草草中间，蝴蝶绕着她和灵花飞舞，导致这灵虎一脚踩在她的脸上。


    虞和翊面无表情地挪开脸上毛茸茸的爪子。


    灵虎注意到她，低着头嗅她身上的味道，而后围着她转起圈。


    她好几日躺在仙草灵花中，身上早已被花香腌入味。灵虎似乎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连蝴蝶也不捉了，高兴地围在她身边。


    “你是谁家的小老虎，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她摸了摸灵虎的脑袋，灵虎惬意地翻着肚皮，嗷呜嗷呜叫。


    这灵虎傻乎乎的，对陌生人也敢翻肚皮。


    要是在妖魔界，早就被恶妖邪魔当做食物了。


    她抚摸灵虎的肚皮，在心中苦笑。


    同为兽类，若生为妖兽，便要被人人诛之，日日小心提防，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一不留神，就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甚至死前还要遭受大量的折磨。


    但若生为灵兽，便是祥瑞的征兆，被人们好生娇养着长大。


    二者的生活简直天差地别，可六界本应该是平等的。


    想到这，她便没了心思同灵虎玩耍，挥挥手想要驱赶它。


    灵虎发出呼噜噜的叫声，小脑袋蹭着她驱赶它的手，不肯离开。


    虞和翊无奈地笑道：“你怎么这么会撒娇，谁教你的？”


    灵虎热情，她只好再陪它玩了一会。


    天黑后，灵虎才恋恋不舍地跑出院子。


    “这小老虎怎么跟万俟肆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看着它的背影，她不禁感慨道。


    当她脱下衣袍准备沐浴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发簪不见了。


    想着或许是傍晚和灵虎玩耍时落在院子里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准备待会出去找找。


    待她穿好衣裳后，在院中走了一圈，压根没在地上看见发簪的影子。


    “被我弄丢了？”


    她挠挠头，跑到一棵灵树下掰了一根树枝。


    日后先这样凑合凑合吧。


    与此同时，宗内某间屋中还亮着灯。


    灵虎翘着尾巴，呼噜噜的叫声中充满自豪。


    万俟肆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簪子拿起，簪子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他一脚踢在灵虎的屁股上，神色不辩。


    灵虎吃痛地嚎了一声，夹起尾巴往角落里躲了起来。


    他把发簪扔到灵虎身上，恶狠狠道：“哪偷来的，就给我还回哪去。”


    它叼起发簪，满脸委屈地跑走，以为它是去归还簪子，他也没在意。


    仙界事务杂乱无章，他着手调查魔族阴谋，没时间照顾这只灵虎。


    老头子说，将它放在苍靡宗的灵兽园罢。


    他想了想，决定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便送它过去。


    毕竟，他盯上魔族后，魔族亦是会盯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