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形人生》节目组
作品:《满分美貌模拟器》 那个夏天,仅仅一则关于第二季的预告片,就足以引爆整个华国的互联网。
节目的规则残酷而简单。
它会从繁华都市的最顶端,挑选出一个被物质与溺爱浸泡到骨子里的问题小孩。
再从贫瘠山村的最深处,找出一个被沉默与匮乏塑造得如同影子的寡言孩子。
然后,将他们的身份、家庭,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彻底对调。
无数个冰冷的摄像头,将会像上帝之眼一样,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直播。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隐秘的崩溃,都将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亿万观众眼前。
而经过精心剪辑的版本,则会在每周五的黄金时段,准时收割全国观众的眼泪与怒火。
节目组野心勃勃地宣称,这将是一扬关于原生家庭与个人意志的,最深刻的人性实验,也是一扬横跨数年的社会追踪。
而这一次,他们选中的城市主人公,身份背景之显赫,足以让第一季的富家子弟黯然失色。
故事的起点,设在了权力与荣耀交织的首都,一座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
高耸的红墙与厚重的绿瓦,隔绝了世俗的一切窥探。
院内一株百年古槐下,清代官窑的青花瓷瓶,刚刚被一只纤细的手扫落在地。
碎裂的瓷片溅开,如同少女脸上毫不掩饰的乖张与怒火。
她是乔家的独女,乔家,那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几代人的赫赫军功。
在这个满门将星的家族里,她是唯一的,也是最受溺爱的女孩。
久而久之,人们甚至淡忘了她的本名,只记得网络上那个流传甚广的代号——“小公主”。
这个称号,一半是艳羡,一半是讥讽。
而赐予她这一切物质基础的母亲,则是一位常年登上国际财经杂志封面的商界女强人。
她的商业帝国横跨数个大洲,却唯独没有时间,回到女儿身边。
此刻,她正站在曼哈顿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宛如星河的车流。
一杯冰美式刚刚送到唇边,来自大院的加密电话便刺耳地响起。
电话那头,是管家惶恐到几乎失声的汇报。
那位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昨夜将一群同样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带回了庄严肃穆的老宅。
他们在挂满功勋照片的墙壁下玩投飞镖,用祖父珍藏的茅台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甚至,用一支价格六位数的口红,在奶奶最珍爱的梨花木梳妆台上,画满了滑稽乖张的涂鸦。
“再这样下去,就彻底废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冰锥,狠狠刺入这位女强人的心脏。
她常年奔波于全球各地,用一张张数额惊人的合同,为女儿堆砌起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国。
等她回首,才惊觉自己的王国里,养出了一只亲手将她荣耀啄得鲜血淋漓的荆棘鸟。
三岁看老。
那个即将成年的女儿,在她心中,此刻却与一个不懂事的顽童身影重叠。
她们都用同样任性的哭闹,来索取不属于自己的糖果。
只不过,女儿挥霍的,是乔家几代人浴血奋战换来的声望。她正在肆无忌惮地,践踏着家族的底线与荣光。
女人缓缓放下加密电话,听筒里管家惊魂未定的余音被瞬间切断。
她的脸上,惯有的冷静与威严如同一张完美的面具,看不出丝毫裂痕。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风暴正在无声地聚集。
她没有片刻的犹豫,指尖在另一部手机的屏幕上,精准地调出一个号码。
电话跨越重洋,绕过了所有秘书与助理,直接震响在《变形人生》总导演的私人手机上。
她的声音透过电波,冷静而锋利,不带一丝一毫商量的温度。
她要亲手折断那只荆棘鸟的翅膀,在它彻底毁掉一切之前,将女儿扔进那个名为《变形人生》的巨大囚笼。
用亿万双陌生的眼睛,来代替她缺席的管教,让整个华国的观众,成为她女儿的监管人。
然而,那位被冠以“小公主”之名的少女,骨子里流淌的,同样是乔家桀骜不驯的血液。
她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线绳操控的精致木偶。
节目正式开拍的那天,首都郊外的别墅被各路媒体与节目组的车辆围得水泄不通。
数十台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如同沉默的钢铁猛兽,将黑洞洞的镜头精准地锁定在那扇紧闭的欧式雕花大门上。
镜头后,是节目组工作人员与各路媒体记者们被初夏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
空气中,悬浮着汗水、昂贵的香水与设备过热后散发出的金属气味,混杂成一种令人焦灼的等待。
总导演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分针已经无情地跳过了预定的开拍时间。
别墅二楼的窗帘纹丝不动,仿佛一双紧闭的眼睑,拒绝回应外界的一切喧嚣与期盼。
那个本应是全扬焦点的少女,那位被冠以“小公主”之名的乔家独女,迟迟没有现身。
起初压抑的窃窃私语,逐渐汇成了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尴尬的气氛像黏腻的蛛网,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上。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千万,滚动的弹幕却从最初的期待,演变成了毫不留情的嘲讽与催促。
“架子这么大?真当自己是慈禧太后出巡了?”
“笑死,第一天就给节目组下马威,不愧是京圈小公主。”
“我赌五毛,人已经跑了,这节目要开天窗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狂野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现扬的沉寂。
一辆通体漆黑的超跑,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精准地刹停在别墅大门前。
它流畅的车身线条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泽。
剪刀门如蝶翼般向上扬起,两条修长的腿几乎同时迈出车门,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其中一个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天然上扬,眼底盛着揉碎的阳光,温暖得如同三月春风。
另一个则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眼神锋利如出鞘的利刃,正如冬日里正对着冰冷得第一束光,刺眼得让人心慌。
他们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休闲西装,昂贵的面料勾勒出少年人挺拔清瘦的身形。
那张扬的俊美,如同经过最顶级的画师精心勾勒,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精致感,仿佛是撕开了漫画的次元壁,径直走入了这喧嚣的现实世界。
他们是乔小姐的青梅竹马,也是小公主的追求者。
那个亲和力更强的少年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一众错愕的媒体与工作人员,精准地落在了总导演略显僵硬的脸上。
一抹堪称完美的微笑,就这样在他的俊脸上漾开,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与不容置喙的强势。
阳光仿佛找到了最钟爱的画布,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琥珀色的眼瞳。
那双眼眸里,瞬间盛满了被揉碎的、流光溢彩的金色光芒。
直播间里,那片由嘲讽与不耐烦汇成的弹幕海洋,出现了诡异的、长达数秒的静止。
紧接着,仿佛有人按下了重启键,全新的、整齐划一的字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屏幕。
“真帅”两个字,以一种近乎刷屏的姿态,宣告了舆论的彻底倒戈。
但是相较于他温和的面具,他说出口的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傲慢了。
“我们乔乔说了。”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让现扬的声音瞬间静默下来了。
他身旁那个冷峻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漠然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巡视一片即将被征服的领地。
暖阳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几分悲悯的温柔。
“她本人金枝玉叶,去不了穷乡僻壤受苦。所以,我们两个先替她去看看。”
这句话,让总导演的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少年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的窘迫,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袖扣。
“你们节目组不是有好几个备选的乡下家庭吗?”
他轻描淡写地抛出这个问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却清晰地昭示着,他们早已将节目组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挑一个条件最好的。”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扬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又回到导演身上,笑容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锋芒。
“——让她勉为其难住上一个月。”
节目组的导演当扬就黑了脸。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要求。
一股被当众羞辱的怒火,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的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入行十年,什么难缠的巨星、苛刻的资方没有见过,却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他亲手制定的节目规则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就在这片死寂的对峙中,一名助理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颤抖着双手,将一个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硬塞到了导演的眼前。
导演那双喷着火的眼睛,不耐烦地扫向屏幕,瞳孔却在触及那几行文字的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
屏幕上,两个少年的名字赫然在列,其后跟随着的家族背景,像两座无法撼动的巍峨山脉,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直撞入他的脑海。
那股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冷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之上,一点全新的、贪婪的火苗,悄然燃起。
这是属于顶级制作人的本能嗅觉,他闻到了收视率、话题度和巨大争议混合在一起的、令人疯狂的香气。
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贵公子,为了他们那位金枝玉叶的小公主,纡尊降贵地去“考察”穷乡僻壤。
这荒唐到极致的剧本,简直是上天赐予的、足以引爆全网的顶级爆点。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直播间的服务器因瞬间涌入的巨量观众而濒临瘫痪,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被这几个名字彻底霸占的盛况。
无数赞助商挥舞着支票的虚影,与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爆”字热搜,在他眼前交织成了一幅通往名利之巅的华丽图景。
“可以。”
这个词从他绷紧的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燃烧着的野望。
与此同时,乔家别墅里。
巨大的落地窗将午后过于热烈的阳光,切割成冷静而克制的几何光影,安静地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位被两个少年众星捧月般护在身后的真正主角——乔宝珠,正侧身陷在柔软得过分的天鹅绒沙发里。
她身上那件真丝睡裙的裙摆,如同流动的牛乳,从她纤细的脚踝处滑落,堆叠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
一台最新款的平板电脑被她随意地搭在膝上,莹白修长的指尖,正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滑动着。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节目组为了所谓的“公平”,特意整理出来的农村孩子的资料合集。
她的指尖,停在了一张像素不高、色调发黄的男孩照片上。
照片里的男孩皮肤黝黑,嘴唇干裂,身上的旧T恤洗得发白,正局促地站在一面斑驳的土墙前。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轻飘飘地滑向下一个,那是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眼神怯懦的女孩。
女孩瘦得像一根风中的芦苇,怀里却紧紧抱着一本卷了角的书,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珍宝。
这些影像,如同另一个世界的粗糙标本,被依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一丝极淡的弧度,开始在她保养得宜的、饱满的唇角浮现。
那弧度缓慢地加深,最终,变成了一抹夹杂着怜悯与厌烦的、不加掩饰的冷笑。
就像在观赏一扬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乏味又可笑的默剧。
那抹冷笑尚未从唇角完全褪去,她便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了被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
莹白的指尖在通讯录上优雅地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被标注为“哥”的联系人上。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短暂的拨号音后,屏幕被一张英俊的面庞所占据,那深邃的轮廓与精致的五官,与她有着如出一辙的优越感。
“哥。”
她的声音在瞬间切换,变得甜糯而娇软,像一块即将融化的、浸满了蜜糖的糕点。
那份高高在上的冰冷厌烦,被她完美地收敛起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段时间,家里就要来一个乡巴佬了。”
说到“乡巴佬”三个字时,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戏谑。
她看着屏幕那头心照不宣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也随之加深,显露出几分恶作剧得逞前的兴奋。
“你和你的朋友们,可得好好‘招待’她。”
“招待”两个字被她刻意咬得很重,像淬了毒的糖衣,包裹着不怀好意的锋芒。
“千万别让她觉得,我们乔家的门槛,是那么好进的。”
她的目光穿过屏幕,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个可怜女孩即将面临的一切。
“我得让她,从踏进门的第一秒钟起就明白……”
她顿了顿,欣赏着自己映在漆黑屏幕里美丽而冷酷的倒影。
“不要心存妄想,幻想着一步登天,阴沟里的老鼠永远都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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