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蛇蝎美人~兰陵王)圣旨

作品:《快穿之美强惨攻略

    长广王府·临水露台


    几场春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新生草木的清新气息。


    郑玉儿肩头的伤已结了深色的痂,行动间虽还有些滞涩,但精神好了许多。


    她换了一身浅碧色的春衫,更衬得人如新柳,空灵中透着生机。


    她常倚在临水露台的阑干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王府花园深处,那片栽种着高大梧桐的幽静角落。


    她知道,隔着一重重花木水榭,在王府外墙某处不起眼的角楼上,总有一道沉静的目光。


    如同无形的丝线,遥遥地系在她身上。


    那是高长恭。他不再靠近,不再试图闯入,只是每日在固定的时辰。


    如同巡视疆土般,在那个能远远瞥见这方露台的位置驻留片刻。


    他的身影挺拔如松,玄色的袍角在风中微动,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神情。


    只有一种沉默的守望,一种无需言说的思量。


    郑玉儿偶尔会对着那个方向,极轻地弯一弯唇角。


    她与他之间,隔着的不再是水榭的竹帘,而是无法逾越的身份与各自背负的宿命。


    这一日,郑玉儿显得有些神神秘秘。


    她早早屏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在偏房里鼓捣着什么,连高湛下朝归来都未像往常般迎出去。


    高湛寻至露台,只见她背对着他,正专注地摆弄着一个形状奇特的木器。


    眉头微蹙,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认真。


    “在做什么?”


    高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郑玉儿闻声回头,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驱散了方才的愁绪。


    她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物件捧到他面前:“殿下快看!”


    那是一件高湛从未见过的乐器。


    琴身线条流畅,形似半片叶子,中间绷着几根纤细的丝弦。


    制作不算十分精巧,甚至有些地方看得出刀凿的痕迹,但造型别致,透着一种异域风情。


    “这是何物?”


    高湛接过,入手温润,带着新木的香气,饶有兴致地打量。


    “我自己琢磨的,叫它‘绿腰’。”


    郑玉儿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殿下试试音色?”


    她拿起一根细长的、顶端缠着丝线的木弓,示意高湛将琴身抵在颈侧。


    高湛依言照做,她则执弓,轻轻地搭在琴弦上,缓缓拉动。


    霎时间,一串清越悠扬、带着独特颤音的音符流淌而出!


    那声音不同于古琴的沉厚,也不同于琵琶的清脆,更像山涧清泉叮咚。


    又似林间微风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柔美。


    她拉奏的,正是那首穿越时空的《绿袖子》片段。


    高湛本是极好音律之人,这从未听过的音色和旋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奇异的琴声在耳边萦绕,如同春水漫过心田。


    一曲终了,他睁开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喜爱。


    “妙极!”


    他赞叹道,目光落在郑玉儿捧着琴的手上。


    ——那纤细莹白的指尖,有好几处都磨破了皮,微微红肿着。


    “殿下快过生辰了…”郑玉儿将琴塞进他手里。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贵重物件,便想着投君所好。


    这琴做得粗陋,还请殿下笑纳。”


    看着她指尖的伤痕,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高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三十年来,他的人生充斥着算计、隐忍、冰冷的权柄和虚假的面具。


    情爱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或是可利用的工具。


    郑玉儿的美色固然令人沉迷,但真正让他心弦为之颤动的。


    是她身上那股蓬勃的、近乎野蛮的生命力。


    ——她的心像野火,烧得坦荡而炽烈;


    她偶尔流露的天真,带着一种近乎愚蠢的纯粹;


    可某些时刻,她的见解又通透豁达得惊人。


    这把粗糙的、带着她体温和心血的“绿腰”,仿佛是她这种复杂特质最直观的凝结。


    它不像金玉珠宝那般冰冷华贵,却带着一种活生生的、独属于她的温度。


    高湛握紧了琴身,感受着木质纹理下的暖意。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名为“心动”的情绪。


    正在他冰封沉寂的心湖深处悄然滋生、蔓延。


    “玉儿,”


    他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本王……很喜欢。”


    他将琴珍重地放在一旁,伸手执起她那只磨破了皮的手,指腹轻轻抚过那些细小的伤痕,“辛苦你了。”


    郑玉儿任由他握着,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漾着雾气,看不清真切情绪。


    只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如蝶翼轻颤。


    高湛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郑玉儿抬起眼,隔着那层朦胧的雾气,直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清妩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弧度:


    “殿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答案。那个足以支撑她所有野心和算计的终极目标。


    高湛眸光骤然一深,如同寒潭投入石子,激起深沉的涟漪。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无声地收紧。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与张力。


    就在这时——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露台上难得的温情与宁静!


    一名身着内侍服色、神色倨傲的宦官,在一队甲胄鲜明的禁军护卫下。


    大步闯入露台范围,手中高举着明黄的卷轴。


    长广王府的侍卫试图阻拦,却被禁军粗暴地推开。


    高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松开郑玉儿的手,站起身,将她和那把新制的“绿腰”隐隐护在身后。


    他恢复了惯常的、带着病弱气息的疏离姿态,只是眼底深处,寒光凛冽。


    “长广王高湛、侧妃郑氏接旨!”


    宦官展开圣旨,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露台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压。


    高湛与郑玉儿依礼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兰陵王府女管事阿箐,于宫宴之上


    御前失仪,箭射玉阙未中


    险伤宗室,更致长广王侧妃郑氏重伤!


    其罪一也!事后不思悔改,反生怨怼


    言行无状,藐视天威!其罪二也!


    两罪并罚,罪无可赦!


    着即缉拿,押入天牢!


    听候发落!钦此!”


    旨意宣读完,露台上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水面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郑玉儿垂着头,面纱遮掩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阿箐!她猛地看向高湛,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惊怒。


    高湛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苍白病容,只是眼神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他沉声道:“臣……接旨。”


    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风暴。


    宦官满意地收起圣旨,目光却像毒蛇般滑过跪在地上的郑玉儿。


    皮笑肉不笑地道:


    “陛下还让咱家带句话给郑侧妃……陛下说了,那日侧妃受惊了…


    待处理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自会好生‘安抚’侧妃。”


    “安抚”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暗示。


    郑玉儿袖中的手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禁军如狼似虎地退去,只留下那明黄的圣旨。


    露台上,高湛站起身,目光落在郑玉儿单薄的背影上,又转向禁军消失的方向。


    眼底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流,几乎要冻结周围的空气。


    他明白了,这哪里是问罪阿箐?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是那个荒淫残暴的高洋,终于按捺不住,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


    阿箐,不过是他用来逼郑玉儿就范的棋子,一个精心设计的、无法拒绝的陷阱!


    与此同时,王府的另一处院落。


    王妃李氏正捏着一封刚由心腹嬷嬷悄悄递进来的密信。


    信笺上印着太后的凤纹暗记。


    她飞快地扫过信上内容,原本端庄娴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狂喜的光芒!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精光。


    “郑玉儿!你这狐媚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陛下终于……要动手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郑玉儿被强掳入宫、受尽屈辱的凄惨模样。


    更看到自己重新独掌王府后院的锦绣前程。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她心头畅快。


    露台上,郑玉儿依旧跪在原地,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旨意抽走了所有力气。


    春风拂过她浅碧色的衣袂,显得她身影格外伶仃。


    高湛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那把被她珍而重之、刚刚送出的“绿腰”。


    沉默良久。


    忽然伸出手,指尖在那光滑的琴身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划过一道冰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