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男孩子!

作品:《合欢宗咸鱼女修:道侣亿个不过分吧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陆离笙的心头,她现在突然就很好奇。


    如果她知道真相,那张总是充满活力的小脸上,会露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表情?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制。


    也许是因为重伤失血后的虚弱让理智变得脆弱,也许是祝幼对他“陆姐姐”身份那份毫不怀疑的信任像根细刺扎在心上,让他无比难受。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遵循了这股冲动。


    陆离笙的声音很轻:“其实,我是男孩子。”


    “什么?!”祝幼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一夜没睡,幻听了。


    陆离笙牵动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唇角,目光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清晰地重复道:“我说,我是男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祝幼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她呆呆地看着陆离笙,那双总是充满情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陆离笙也坦然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笑容。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祝幼胸腔里那颗越跳越快、几乎要撞出胸膛的心脏发出的跳动声。


    “哈哈……”半晌,祝幼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呲着小白牙,声音僵硬,“陆姐姐,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吓人了啊?一点都不好笑的。”


    她的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不敢再直视陆离笙的眼睛。


    “这不是玩笑。”陆离笙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盖着的薄被上,语出惊人,“如果你实在不信,可以……扒了我的裤子看看。”


    祝幼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了半步,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


    “你、你疯啦?!伤还没好说什么胡话!”她结结巴巴地斥责,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瞄向陆离笙盖着被子的腰部以下。


    陆离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坦荡得近乎残忍,仿佛在无声的说:看,我没有骗你。


    祝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一个尖叫着“这不可能!陆姐姐那么美!怎么可能是男的?”;另一个则冷静地分析“他看起来不像开玩笑,而且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最终,那点微乎其微的、想要验证的“罪恶”念头,在触及陆离笙平静得近乎悲凉的眼神时,瞬间消散了。


    祝幼深吸一口气,将那伸出去的、颤抖的小手默默地收了回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算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强装的镇定,“我相信你。”


    祝幼重新坐回板凳上,没有再看陆离笙,目光落在染血的床单边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这个秘密,这里的其他人知道吗?”


    陆离笙轻轻摇了摇头:“除了当年拼死护住我的嬷嬷,还有陆府里极少数她绝对信任的老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轻快和回忆:“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听完,你或许就明白了。”


    祝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陆离笙清冽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一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老爷老来得女,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千娇百宠地养大。


    等到了女儿该婚配的年纪,老爷万般不舍,既怕女儿嫁出去受委屈,又怕招赘引狼入室。


    思来想去,他看中了府里一个从小收养、知根知底的孤儿。


    那男孩沉默寡言,看着老实本分,老爷便做主,将他招赘入门,做了乘龙快婿。”


    祝幼默默地听着,这样的故事桥段,在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并不少见。


    “起初,老爷在世时,夫妻二人也算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平静安稳。


    小姐很快有了身孕,老爷更是喜不自胜,觉得后继有人,家业安稳。”陆离笙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小姐即将临盆之际,老爷兴致勃勃地出城打猎,想要给未出世的外孙猎只鹿。


    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上跌落,当场毙命。”


    祝幼的心也跟着揪紧了,她隐约猜到了这可能是陆离笙自己的身世,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安慰他。


    但手伸到一半,猛然想起眼前这位“姐姐”如今已是“哥哥”,那只伸出的爪子又像触电般倏地缩了回来。


    “后来呢?”她小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后来?”陆离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后来,那位小姐,在听闻噩耗、悲痛欲绝之下动了胎气,难产而亡,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悲凉却让祝幼感到心痛。


    “而那个‘老实本分’的赘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陆家庞大的家业。他很快续娶了新的妻子,生儿育女,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好生活。”


    故事讲到这里,残酷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祝幼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憋屈涌上心头。


    “那这个孩子,”祝幼的声音有些发涩,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会被……被认错身份呢?”


    陆离笙的目光终于落回祝幼脸上。


    “因为我的嬷嬷,我母亲最忠心的老仆。”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她早在那位‘姑爷’入赘之初,就察觉到此人心术不正,绝非良善。


    后来老爷蹊跷身亡,小姐又难产而死。她深知那孽障心狠手辣,连发妻和岳父都能谋害,又怎会容下一个可能威胁他地位、分他家产的儿子?”


    陆离笙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而我,偏偏生得酷似我早逝的母亲。


    嬷嬷当机立断,在报喜时,便谎称夫人生下的是一位千金小姐。


    她赌的,就是那孽障对‘女儿’的轻视,以及‘女儿’终究要嫁出去、无法真正威胁他和他后来子嗣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作为‘小姐’,嬷嬷作为贴身仆妇,才能名正言顺、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身边。


    若我是‘少爷’,年纪稍长便要搬去外院,避不开与那豺狼的接触,嬷嬷的手再长,也护不住我周全。一个意外,足以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


    “所以你就这样,做了这么多年的‘陆小姐’?”祝幼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疼和愤怒,“那他怎么还敢这样行刺你?你已经离开了啊!”


    想到昨夜那支惊险的、差点要了陆离笙性命的冷箭,祝幼气得浑身发抖。


    陆离笙的笑容带着一丝苍凉:“嬷嬷……在前些年寿终正寝了。


    她走之后,我最后的屏障也没了。这些年,陆友义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府中当年忠于我外公、我母亲的老人都替换得差不多了。


    我的处境,自然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借着绣球招亲的由头离开陆家,本就是计划之中的金蝉脱壳。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可那明明就是你的家!


    是你外公和你母亲的家!


    他们才是鸠占鹊巢的强盗!


    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个故事给祝幼听得憋屈无比,她从未如此痛恨过故事里的反派,也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陆离笙平静表面下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一个男孩,从小被当作女孩养大,在杀母的仇人眼皮底下,如履薄冰地活着,最后还要被赶尽杀绝……


    “陆离笙!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祝幼坚定又急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