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皇后发难

作品:《囚姝色

    与孟行之之约未能成行,郑姝瑜难免生出焦急。


    她借着探望来运的由头,刻意在宫中绕着道,拖延一来一往的时间。可令她失望的是,她再也没有偶遇过孟行之。


    好在元睿最近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似乎也没有发现她的这些小动作。


    晚膳后,她正收拾着碗筷,朱福急匆匆地进来了,“启禀殿下,万春殿来人了!”


    郑姝瑜一下子捏紧了白瓷碗。


    万春殿?


    偷听墙角的那日,她知道万春殿那位并非元睿的后盾。忽然派人到访,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寄居东宫,如今还未成功逃离,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于是她默不作声地继续收拾着饭桌,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元睿放下了书册,眉头微蹙,“传召。”


    很快,一位精干的老嬷嬷走了过来,朝着元睿躬身行礼,“问殿下安,皇后娘娘让奴婢传召郑姝瑜郑姑娘去万春殿一叙。”


    郑姝瑜一愣。


    传唤自己?


    元睿同样闪过一瞬间的讶然,沉声道:“只传召她一人?”


    老嬷嬷低眉顺眼,“正是。”


    元睿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视的目光如同将要出鞘的利剑,“所为何事?”


    老嬷嬷恭敬答道:“奴婢不知。”


    “好,你到院中候着,”元睿收回目光,“孤告诫她两句,免得冲撞了母后。”


    老嬷嬷一出去,元睿便走到了郑姝瑜面前,“你去了万春殿,切记……”


    “殿下放心,不管皇后娘娘问什么,我都一概不知,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一概照做。”郑姝瑜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她若是策反我,我就装傻,回来立即禀报。”


    元睿一时错愕,“你……”


    郑姝瑜将双手擦干净,施了施礼,“那日我已明白个中内情,请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


    元睿听完她说的话,一时失神。


    他快步走到了松涛阁门口,朝着她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


    朱福伸手扶住了元睿,“殿下,郑姑娘机灵聪慧,想必能应对的了,您放宽心。”


    元睿凝视着天边,仅存无几的昏黄光彩即将被夜幕吞噬。


    他转身回阁,“进去等。”


    另一边,郑姝瑜规规矩矩地跟着老嬷嬷,埋头朝万春殿走去。


    走到正殿门口,老嬷嬷闪身,对她微微颔首,“郑姑娘,请吧。”


    郑姝瑜攥紧了手心,抬脚走了进去。


    万春殿里,皇后懒散地倚在凤榻上,身旁侍女正轻柔地为她揉按肩膀。听见郑姝瑜进来,她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等到按摩结束,才缓缓起了身。


    她按了按太阳穴,“郑姑娘来了。”


    郑姝瑜跪得双膝麻木,可脸上不动声色,朝着皇后再一次叩首,“罪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抬手,精致的护甲折射出夺目的光彩,“起身,赐座吧。”


    不一会儿,宫女便拿了个缂丝圆垫过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赐座赐的不是正经椅子,而是墩凳上铺的锦垫,摆明了就是羞辱她。


    郑姝瑜只一怔,很快跪坐在了上面,立体的缂丝花纹硌得膝盖生疼。


    “听说前阵子太子在东宫办了诗会和琴会,可有此事?”


    郑姝瑜垂首,恭谨回答:“确有此事。”


    皇后微微点头,“本宫听说,你的一首琴曲惊艳众人,就连樊侍郎也甘拜下风。”


    郑姝瑜心下一惊,很快,她整理好了措辞,“都是罪女一时失仪,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幸而樊侍郎宽宏,没有计较罪女的狂悖之举。”


    皇后没有搭话,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的真伪。


    郑姝瑜的手心渐渐变得潮湿,心脏的跳动声似乎清晰可闻。可她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表面依旧维持着良好的仪态。


    半晌后,皇后笑道:“今日本宫叫你来,是想为樊侍郎牵条红线。他念念不忘你的琴曲,托人递话给本宫,想纳你为妾,你可愿意?”


    皇后顿了顿,“圣上已赦免了郑家的谋逆大罪,你若做了樊侍郎的妾室,也不必再受日日抄经赎罪之苦。”


    郑姝瑜的后背一阵阵发冷,原来,皇后今日叫自己来,真正的目的在这儿。


    她忽然想起来,皇后的母家姓樊,这位樊侍郎,很可能就是她的母族之人。


    没想到,樊侍郎表面大度,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难怪那日卢思源拔刀相助,提醒自己躲远些。


    妾通商品,良家女子除非走投无路,绝不会给人做妾。


    自己曾在未寄出的信中说要与孟行之为妾,在这一刻,她才恍悟自己也是情之深切到盲目的地步了。


    她谨慎地斟酌着,“回皇后娘娘,罪女能得樊侍郎抬爱,是罪女的福气。只是罪女如今隶属东宫,不敢不回禀殿下就擅自应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一次,皇后盯着她的时间更久。就在郑姝瑜挺直的脊背越发坚持不住的时候,皇后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改日本宫与太子亲说吧。”


    郑姝瑜如释重负,却也没忘该守的规矩,叩头谢恩,“谢皇后娘娘宽容。”


    正打算告退时,皇后忽然饶有兴致地开了口:“不过,连樊侍郎都魂牵梦萦的琴曲,想必你的琴技是极高了。”


    郑姝瑜谨慎回答:“都是众位大人抬爱,罪女愧不敢当。”


    “郑姑娘何必如此自谦?”皇后摆了摆手,笑道,“本宫听说丝竹之声也有疗愈之效,不如你为本宫弹上几曲,也好解一解本宫的失眠症。”


    很快,宫女将古琴抬了上来,放在了郑姝瑜的面前。


    古琴旁,既没有护甲,也没有玉拨片。这两样是抚琴的护手之物,看来皇后是有意为之。


    她正想着如何应对,就听见皇后在上首懒懒开腔,“郑姑娘,请吧。”


    郑姝瑜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应下:“是,娘娘。”


    从夜色渐深至天光破晓,她弹完了自己知道的几乎所有留存于世的乐曲,才被放出万春殿。


    皇后睁开眼睛,看向鲜血淋漓的琴弦,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知秋,你猜太子会不会对本宫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