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萦绕心头的困惑
作品:《囚姝色》 几日后,与元睿隔着中厅相对的郑姝瑜正埋头苦抄时,孟行之大喇喇地进来了。
郑姝瑜知道是他,抄经的手顿了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唤他“行之哥哥”。
一个雕刻精致的木匣闯入她的眼帘。
孟行之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阿姝,打开瞧瞧?”
见她毫无动作,孟行之抓过木匣,压在她抄的佛经上,弹指打开,“我昨日逛街瞧见的,觉得特别适合你,戴上试试?”
在东厢房看书的元睿闻言,埋着的头抬了起来。
郑姝瑜看过去,木匣中躺着的,是一只镶嵌着各式玉石珍珠的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婉拒道:“我的身份,在宫中佩戴这个不合适。”
元睿挑了挑眉,悠哉游哉地举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孟行之的脸黑了黑,随即趴在桌案上,一脸可怜地看向郑姝瑜,“阿姝,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他伸手去扳郑姝瑜的肩膀,“那日是我口不择言,回去的路上我就后悔了。今日,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郑姝瑜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没事。我今日的经书还没抄完呢。”
孟行之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抄经。
郑姝瑜心不在焉地抄着,不一会儿,一只纸折的兔子放在了她的手边。很快,一只比兔子小的老虎又冒进她的视线。
孟行之一手抓着一个,像江湖艺人演牵丝戏般,绘声绘色地编起了故事。
“……老虎在孟山上没有对手,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翻过山才发现,它还没有小白兔威武!它不小心踩坏了小白兔的胡萝卜,小白兔气得一脚就把它踹翻了。老虎瑟瑟发抖,止不住地求饶,‘我输了,我输了,我不是大老虎,我是小老鼠’!”
郑姝瑜“噗呲”一声笑了,“编的什么故事,驴头不对马嘴。”
孟行之笑着扔掉两个折纸,低声下气的模样让郑姝瑜不由得心软,“阿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伤心了。”
郑姝瑜正打算开口,“啪”的一声脆响从东厢房传了过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瞧,元睿常用的那只白瓷茶盏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有些不听话的碎块在地上滚出了“叮铃铃”的尾声。
郑姝瑜站起身,“殿下,怎么了?”
元睿清了清喉咙,“手滑了。”
“太子殿下不过弱冠之年,就患上了耄耋老人的毛病?”孟行之冷笑讥讽,“倒是可惜了这定窑白瓷。”
元睿语气柔和,却字字诛心,“东宫的事,就不用孟大公子操心了。有这闲心,还是想想孟家该如何早日翻身吧。”
孟行之顿时双眼赤红,抄起桌案上的镇纸就要冲过去,“元睿,你……”
郑姝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我抄累了,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孟行之顿了顿,反手将镇纸“砰”的一声砸在了桌上,拉过郑姝瑜的手臂,昂首阔步而去。
元睿起身,眺望着站在院中的二人。
明媚的阳光下,二人相连的倒影像一块巨大的乌云,让他不禁心生憋闷。
可仅仅片刻,转身后,他又恢复了威严深沉的模样。
眉宇间,独属于天潢贵胄的霸气展露无遗,“看在她的面子上,孤就让你再嚣张月余。”
院中,孟行之抽出长鞭,朝着大树狠狠抽了十几鞭,直到翠绿的树叶落了满地,才恨声道:“不过就是投胎到了帝王家,撞大运坐上太子之位,有什么了不起!我若是皇子,哪还有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郑姝瑜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劝阻,“行之哥哥,这儿可是宫内,慎言!”
孟行之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须臾,满脸的怒气奇异地平静了下去。
他拉起郑姝瑜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阿姝,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全心全意对我的,对吗?”
瞧着面前渴求的双眸,郑姝瑜下意识回答:“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自然是坦诚以待。”
“你想不想嫁给我?”
郑姝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别开了脸,却被孟行之硬生生掰了回去,“回答我。”
她沉闷的语气里带着茫然和自嘲,“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只有赎完罪才能重获自由。有什么资格谈婚论嫁呢?”
孟行之固执,“你只回答我想不想,不必考虑行不行。”
漫长的沉默后,郑姝瑜下定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孟行之斜瞥了一眼松涛阁,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些不易察觉的阴森,“你也不是什么都能赢!”
陷在羞涩和怅惘中的郑姝瑜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孟行之回了神,“没事。你担忧之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尽快救你出宫!”
郑姝瑜默了默,试探地问出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宫变之时,为什么咱们置元睿于不顾,去支持造反的端王呢?”
“古来成大事者,怎会拘泥于小情小爱!何况,夺嫡之争中,谁又说得清是谁是造反、谁是勤王?唐太宗血溅玄武,就不是造反了?可成王败寇,史书中的他,就是正统!再比如说,若那时端王得势,造反的不就是他元睿?”
她困惑不解,“可我觉得,父亲和大哥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因为……”
孟行之打断了她的话,“阿姝,军令如山!我那时听上峰调遣,奉命驻守宣德门,抵御叛军。伯父和大哥肯定也是一样。”
孟行之面露不屑,“说到底,那日他侥幸逃脱围剿,又夺得先机,不过就是运气好!否则这东宫之位,和他这样一个贱婢生的儿子,有什么干系!”
孟行之的眼神很是凶猛,叫她想起了围猎时见过的野狼。
她隐隐觉得,孟行之和过去有些不同,可她也说不出到底有哪里变得不同了。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孟行之对元睿的敌意,低声劝道:“行之哥哥,他如今是太子,你总是直呼他的名讳,屡屡与他敌对,于情于理都不合。还有月余你就要离京,最近还是谨言慎行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