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嫌疼就叫出来
作品:《囚姝色》 许恒告退后,郑姝瑜亦步亦趋地跟在元睿身后,思索着该如何感谢他。
她正打算开口,打眼便瞧见血迹沿着他的手沿,“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
她的心脏突突直跳,一把拉住他另一侧的手,紧张道:“殿下,您受伤了!”
元睿别扭的试图甩开,“一点小伤……”
可郑姝瑜死死牵着他的手臂,一进主阁就朝朱福吩咐,“朱公公,快去取伤药过来!”
她将那串枇杷放在桌上后,转身撸起了元睿的衣袖,不料眼前的景象,叫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尘土和树皮残渣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红一块,灰一块,褐一块。除了遍布整条手臂的挫伤之外,还有好几处青紫的淤伤。
郑姝瑜急得脸颊通红,“刚刚不是说没事吗?伤得这么厉害还叫没事?”
一旁的朱福凑上前,“郑姑娘,让老奴来吧。”
郑姝瑜摇了摇头,从朱福的手上接过浸透了烈酒的纱布。
元睿这才趁机挣脱了她的手,将袖子重新捋了下去,“你笨手笨脚的,不要你弄,坐到一边去。”
郑姝瑜把眼睛一瞪,“谁笨手笨脚的?清理伤口我最在行,从小我就给大哥做的!把手伸过来!”
郑姝瑜凶得像一头小老虎,元睿顿时绷直了后背,老老实实地把手臂伸了过去。
郑姝瑜夹出纱布,不忍地看了元睿一眼,“可能会很疼,要是太疼,您就叫出来。”
元睿白了她一眼,“这点小伤,本太子……嘶!”
“皮肉翻卷的伤,清理起来是最疼的,”郑姝瑜一边轻轻擦拭,一边仔细地用镊子将嵌进皮肉的细小残渣夹出来,“不过很快就好了,我会很快的。”
朱福眯着眼睛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面前和睦的二人。
郑姝瑜越清理越是自责,声音不免哽咽起来,“都怪我,我要是不去花圃就好了,要是早点劝住您就好了。”
元睿没说话,垂眸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郑姑娘有所不知,先前殿下去湘筠居救你,被蛇咬伤了,”朱福摇头叹气,“那时让他别进去,可谁都劝不住。”
郑姝瑜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问:“被蛇咬伤了?伤到哪儿了?”
元睿睨了朱福一眼,“多嘴。”
朱福嘿嘿一笑,轻轻打了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请殿下责罚。”
此时,郑姝瑜已将他胳膊上的伤口尽数清理干净,伸手就去拉他的裤脚,“咬到哪儿了?给我瞧瞧。”
元睿从脸到耳根都红透了,嗔怒道:“郑姝瑜,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道要举止端庄?”
她想起了许恒在花圃说的“男女大防”,一下子把手松开了,“抱,抱歉啊。那您的伤怎么样了,好了吗?”
元睿忍住狂乱的心跳,咳了两声,“都这么久了,早都好了。”
郑姝瑜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否则自己既连累太子被蛇咬伤,又连累太子擦伤摔伤,罪行可又要大大地添上几笔了。
她净完手,坐在桌前将那串枇杷剥好皮,拿到了元睿的面前,“殿下吃。”
元睿瞧着碗里透着新鲜劲儿的十几粒枇杷,摆了摆手,“你自己吃,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可是,这是殿下的劳动成果,”郑姝瑜不依不饶地将碗递近了些,“尝一个吧。”
元睿无法,只好从碗中捏了一个。
丰润的汁水顿时在口中爆开,清甜中夹杂着些许酸涩,连呼吸都变得清新起来。
是春意盎然的鲜活滋味。
郑姝瑜好奇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
郑姝瑜这才扬起了笑容,端着碗坐到了一旁,欢喜地吃了起来。
见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伤心事,元睿也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他踱步到书桌前,再一次批阅起文书来。等看到其中一封上奏的折子时,忽然大怒道:“荒唐!”
郑姝瑜一惊,顿时坐直了身子,“殿下,怎么了?”
“滇南修书,要大昭为他们的公主择选驸马,”元睿阴沉着脸,“边陲小国,其心可诛!”
郑姝瑜没听明白,“和亲?和亲之事不是常有?”
元睿耐着性子,“古往今来,和亲都是小国向大国投诚,由大国择选皇室女子远嫁边陲,以示上国恩德。可这滇南王没有王子,继承王位的是滇南公主,择选驸马,就是要大昭的皇子入赘到滇南去,岂非倒反天罡?”
郑姝瑜听懂了,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那滇南的国力如何?若是与他们撕破脸,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元睿的眉头死绞,“滇南人善用毒,那公主更是恶名在外。她豢养面首多年,死在她手上的不计其数。若是闹翻了,只怕大昭西南边境祸乱不断。”
郑姝瑜本想出了借鉴“昭君出塞”的法子,寻一愿意出使的男子冠以皇子之名。可听说公主如此狠毒,只好先宽慰道:“很急吗?若是不急,就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元睿没说话,将那本折子抽出,放在了一旁。
郑姝瑜想起困惑在自己心头的事,“那日诗会,夺魁那位的诗作平平无奇,殿下为何选中他成为三甲之一?”
元睿执笔的手顿了顿,“真想听?”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作洗耳恭听状。
“我办诗会琴会,本就不是为了诗、琴,”元睿将笔搁在了砚台上,侃侃而谈,“辩论之间,能看出关系亲恶;表决之时,能知道各人私心所在。顺便,还可以观察他们对东宫的态度,哪些可以为我所用,哪些必须小心提防……”
郑姝瑜听着,对元睿的敬佩不禁油然而生。
他若不将这些门道抽丝剥茧地分析给自己听,那就算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其中关窍的。
敬佩之余,又对他生出了些许畏惧。
看来以后还是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否则只会死得很惨。
她转而想起了鲁莽直率的孟行之,与元睿截然不同。又忆起他痛骂自己“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心情渐渐低落了下去,“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殿下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