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法掩盖的才气
作品:《囚姝色》 二人合力将石臼抬到了前院,朱福甫一瞧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对着小太监呵斥,“来运,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郑姝瑜将小太监护在身后,“是我要搬的,朱公公可别动怒。”
朱福赔了个笑脸,又偷偷瞪了叫“来运”的小太监一眼,“愣头愣脑的,还不快去把古琴抬过来。”
来运连行礼也顾不上,慌不迭地跑了。
朱福这才对着郑姝瑜解释,“这孩子无父无母,进宫之后,我一直带着。只是他头脑不甚活络,所以一直没有放在殿下跟前。今日倒是冒犯姑娘了。”
朱福深知郑姝瑜在自己主子心目中的真正地位,所以对待她一向客气有加,也算给自己结个善缘。
可郑姝瑜却单纯认为朱福只是人善心慈,并没有往深处想,“有朱公公护着,来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不知是什么福气,我可有幸分上一分?”
二人转身,许恒携同僚翩翩而至。他今日着了一身庭芜绿长衫,本就温润的气质更添一份儒雅。
郑姝瑜忍不住夸赞道:“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恐怕就是形容许大人这样的吧?”
许恒的脸陡然红透了,一旁的同僚哈哈大笑,“长庚一向伶牙俐齿,没想到还有被旁人调笑的时候,真是痛快!”
郑姝瑜慌张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等许恒开口,那位颇为活泼的同僚又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位姑娘颇有些才学,不知是殿下的什么人?”
“卢思源,你又来了,”许恒无奈摇头,“你忘了殿下要你谨言慎行?”
“啊呀,得罪得罪,”卢思源拱手致歉,转而讨教起了诗词歌赋,“我有一诗参与今日的诗词比拼,还请姑娘品鉴。”
“寒食化春峭,细雨湿春衣。欲寻介子迹,祠前杨柳依。”
郑姝瑜接过,一遍遍小声诵读着,似是沉浸在了这首五言诗的意境中。
卢思源颇有些得意,“我这诗如何?就连长庚都说意韵深远。”
良久,郑姝瑜将信纸递回,“我有些拙见,不知大人可愿一闻?”
卢思源挑了挑眉,“但说无妨。”
“首联的确复现了清明时节细雨纷纷,可寒食前后,正是一派春和景明,用‘春寒料峭’,未免有些牵强,”郑姝瑜斟酌着,“不如改为‘寒食浸春霏,细雨湿行衣’,‘行’字恰好对应尾联的‘寻迹’,更具动感。”
卢思源大感震惊,下意识看向许恒。许恒反复咀嚼了片刻,拊掌赞道:“改得好,韵律极妙!”
郑姝瑜微微屈膝,又道:“尾联倒是极好的,只是以我的私心,或许会将‘祠前杨柳依’改为‘祠柳正依依’,意为纪念介子高节的心意绵延不绝。”
“姑娘真是妙手裁文,在下佩服!”这次跳将起来的,是诗作的主人卢思源,“不知在下可否借用姑娘改过的诗作?或可夺魁!”
郑姝瑜有些羞赧,“我还要谢大人赏识,尽管用了便是。”
卢思源对她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敢问姑娘名讳?年方几何?”
郑姝瑜愣了愣,不等她回话,许恒连拖带拽地将卢思源扯走了。
走在路上,卢思源还在回味着刚刚的诗作,不免点评起了郑姝瑜,“这姑娘生得娇美可爱,又秀外慧中,东宫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妙人。长庚何时与她结识的?”
许恒惜字如金,“过去落桐书院的故人。”
“落桐书院啊,”卢思源恍然大悟,“能入落桐书院求学的,都各有所长,此言不虚啊。”
见许恒不接他的话,脸色也不太好看,卢思源猛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长庚,这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难怪你刚刚以迟到为由,硬生生地将我扯走呢!”
许恒的眉眼狂跳,严肃道:“卢思源,我看你是忘记殿下上回的训斥了。”
卢思源却不为所惧,反而笑得更欢,“干脆我将新诗借给你,你若以此拿了头筹,便向殿下求娶她好了!我的大恩大德,只要你一杯喜酒便成。”
许恒并不理他,快步朝正殿去了。
卢思源大步追去,"长庚,别走啊,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那两人走后,郑姝瑜遥望着正殿,想起了过去在宸王府时举办清明诗会的盛况。
诗会成员几乎都是书院同窗,她最喜诗词音律,每每参会,总能收获无数称赞。
头筹的奖励都是元睿准备的,每当她获胜之时,元睿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将宝贝递给她的同时,还免不了揶揄两句,“郑大小姐的运势,真是势不可挡。”
而她拿过头彩,嘴上也不示弱,笑嘻嘻地回敬他,“旁的物件,本大小姐不稀罕。可宸王府的,绝不能拱手相让。”
说起来,因着兄长的关系,一开始元睿与自己的关系最为亲近。
也是因为自己,元睿与孟行之才渐渐有所往来。
旁人都说宸王老成持重,不露锋芒,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她知道,元睿好胜心极强,脸皮又薄,与自己斗嘴时,总是先败下阵来。他心思虽重,可三人呆在一块儿时,他从未施展过玩弄人心的手段。
如今想来,那样少年无邪的他,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朱福见郑姝瑜一直朝着正殿发呆,以为她是想去亲见诗会盛况,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他将手上的空匣子递给了她,“姑娘若是有空,可否代老奴收集诗作?只消站在殿下身边,听他吩咐即是。”
郑姝瑜本就苦恼如何偿还朱福的恩情,如今又送上门的机会,她自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她从正殿后面绕了进去,站在夔龙座旁默默候着。
卢思源一瞧见她,连忙用手肘捣了捣许恒,“长庚,你的心上人也来了!”
许恒遥望过去,郑姝瑜手持木匣,笔直如松地站着。一阵微风拂过,带起了她耳边的碎发,似乎搔得她极痒,让她轻轻左右摇晃着脸颊,颇有些懵懂娇憨之美。
许恒一时间有些失神,恰好在此刻,元睿走了进来,“诸位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