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关禁闭

作品:《囚姝色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湘筠居院中,汪凝雪盯着钉木封条的太监,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秀荷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汪姑姑,原以为这次能拿下这个小贱人的命,没想到太子殿下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汪凝雪思索道:“殿下为何对她如此宽容,难道她曾对殿下有恩?”


    秀荷心中一惊,自己对待郑姝瑜可是从未客气过,若她东山再起,那自己岂不是万劫不复?


    她连忙劝起了汪凝雪,“姑姑您也看到了,这个小贱人一日不除,一日就是您的心腹大患!不如早日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秀荷眼珠子一转,“春暖花开,正是蛇虫鼠蚁破土复生之际,不如……”


    汪凝雪犹豫不决,“戕害宫女万一被发现,可是大罪。”


    “殿下发了话,不许人来探视,还有谁能发现?”秀荷趁热打铁,“如今殿下对她生了厌恶,这是天赐的机会呀!姑姑若是错过了,下一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见她神情松动,秀荷又低声补充,“姑姑昨日不还说,皇后娘娘问您在东宫过得如何吗?您早一日上位,便能早一日报答皇后娘娘的恩情。”


    汪凝雪下定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走后没多久,朱福过来了。


    透过用来送饭的仅剩的半截窗户,朱福瞧见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啜泣的郑姝瑜。


    她的哭声很轻,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可呜咽声还是透过身体的缝隙,断断续续地传了开来。


    朱福屈身对着窗口,忍不住低声宽慰道:“姑娘别太伤心,等过几日殿下消气了,就会放你出来的。这几日暂且受点委屈,我也会关照下人们的。”


    可郑姝瑜只是摇头,啜泣不止,一句话都不说。


    见她如此消沉,朱福劝导起来,“姑娘,您把兵刃带进宫,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若是在东宫之外被发现,现下你哪还有命在?”


    郑姝瑜带着哭腔,“我知道的。所以我锁起来小心看管,从不示人。若不是着了旁人的道,也不会变成这样。”


    朱福苦口婆心,“众目睽睽之下,殿下如此发落,已是最好的结局了。何况殿下还让东宫上下封口,也是在保护姑娘啊。”


    郑姝瑜沉默了许久,才垂头丧气道:“他那日说我莽撞,他是对的。我太不小心了,所以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往后,我会小心的。”


    朱福连连认可,“姑娘若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宫中不比外面,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啊。”


    可郑姝瑜转瞬又委屈起来,“除了匕首外,其他物件并不是违禁之物,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都毁了?衣裳和香囊是阿娘亲手绣的,布偶是哥哥给的,我只是留个念想而已。”


    她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膝窝,“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


    朱福不知该如何开口,叹了口气,便告退了。


    松涛阁中,元睿面对着如小山般的文书,脑海中飘荡的却全是那封信的字句。


    曾经的郑家大小姐,从小就如珠似宝般被人宠着哄着,如今居然自轻自贱到与人为妾!


    他恨不得当面质问她,那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把匕首带进宫,竟能让她在睡梦中都念念不忘!


    元睿揉着胀痛不已的眉心,对着欲言又止的朱福道:“想说什么便说。”


    朱福小心翼翼,“姑娘知道自己错了,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见元睿脸色稍霁,朱福又道:“只是箱笼中些许物件是她的父母家人留下的,如今乍然失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伤心着。”


    元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想起了湘筠居院内燃起的那团小小的火焰。片刻后,他把茶盏放下,“那只湖笔找到了没有?”


    朱福摇了摇头,“不曾。”


    元睿的眸色如夜幕般深沉,一点凌厉似流星般划过。


    很快,他面色如常道:“半月后把她放出来,也叫她吃一堑长一智。”


    不等朱福应下,他又改了主意,“罢了,就十日吧。”


    另一边,郑姝瑜痛快地哭了一场后,爬起身才发现门窗均已被封死,为数不多的天光从缝隙中挤进来,反倒衬得湘筠居里更加荒芜。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真正正地被禁足了。


    在东宫这么久,虽说困顿苦闷、度日如年,可元睿从不限制她在皇宫中行走的自由。否则,那一次她根本无法拿着宫牌出宫寻找帮手。


    而这一次被禁足,也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


    她忽而又觉得,元睿没有刚才那么“罪大恶极”了。


    只是被焚毁的那些念想,自己再也见不到了。


    如朱福所言,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三餐俱到点就来,她要的物品也无人克扣。只是无人与她搭话,即便是送饭的宫人也都是默默无言。


    她对着佛经苦笑,没想到陪自己熬禁闭的,居然是元睿命令自己的“赎罪”。


    松涛阁中,许恒与元睿议完政事,正在下棋。


    许恒捻起一子,状似无意道:“最近这几日怎么没瞧见郑姑娘?”


    元睿按下一子,语气淡淡,“犯了些错,让她在湘筠居反省。”


    许恒盯着棋局,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走下一步,“能让殿下动怒的,想必不是小错了。”


    元睿不置可否,只是心头涌上了些许烦躁不安。


    许恒随口道:“谋逆之事,她一个女儿家,也是被家族牵连。如今她在皇都孤身一人,还望殿下看在昔日同窗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元睿执棋的手顿了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倒是管得宽。”


    “臣若非直言不讳的秉性,”许恒笑道,“殿下也不会用我了。”


    元睿抬眸,许恒笑容坦荡,似乎对于郑姝瑜的事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正在二人相视无言之际,不远处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呼喊声。


    那声音很轻,若不是仔细听,早已湮灭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