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又来一个?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每一个字,都化作具象化的文书、会议、述职报告,在他脑海里堆积成山。
挡了别人的路?打了别人的脸?
陈默只觉得一阵心悸,那不是恐惧,而是对未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产生的生理性厌恶。他就是想找个饭碗,安安静静混吃等死,怎么就混成了官扬公敌?
“李大人言重了。”陈默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敷衍的态度毫不掩饰,“下官就是个办事的,谈不上什么功劳,更不敢挡谁的路。”
李侍郎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看穿他那“与我无关”的保护壳,声音压得极低,像庙堂里的密谋:“陈通判,你以为你只是在南阳做事?你可知道,朝廷里有多少高官显贵,就靠着地方上那些糊涂账活着?又有多少世家门阀,指望着各地的苛捐杂税养着门客家奴?”
“你这一手‘点石成金’,等于是在掘他们的祖坟!是在断他们的财路!”
知州大人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脸色比刚才被质问时还要难看。他久病在床,却不代表他与朝堂脱节。
这些阴私,他比谁都清楚。
“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侍郎长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沧桑:“刘大人,陈通判这经天纬地之才,圣上见了,必然龙颜大悦。可这份功劳,在圣上眼里是国之栋梁,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催命的符啊!树大招风,亘古不变。”
陈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完了,彻底完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绑在京城那架名为“朝廷”的失控马车上,日夜不休地奔向一个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未来。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才能溜回去,把那块凉透了的船点吃完时,忽然察觉到街道尽头的人群出现了一阵异样的骚动。
那并非寻常的喧闹,而是一种夹杂着畏惧的退让,像是潮水遇到了礁石,纷纷向两边避开。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充满肃杀之气的马蹄声才由远及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南阳城祥和的街景。
很快,一队锦衣佩刀的人马出现在街口。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身穿代表监察百官的锦绣朝服,面容阴鸷,眼神如秃鹫般锐利,胯下一匹神骏的白马更衬得他气势汹汹。
“是御史台的鹰!”人群中不知谁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死寂。
李侍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死死盯着那队不速之客:“这个节骨眼上,御史台的人来做什么?”
那队骑兵径直冲到府衙门前,在距离三人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勒马。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目光如电,先是在李侍郎身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后才转向知州,仿佛刚刚才看到他一般。
“本官御史台,监察御史赵文渊。李侍郎也在?真是巧了,看来圣上对南阳府的事,是格外上心啊。”他微微一拱手,话却是对着知州说的:“本官奉圣上口谕,特来查办南阳府挥霍国帑、疑涉贪腐一案,还请刘知州,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李侍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刚把陈默夸成定国安邦的麒麟,转头就来了个御史说人家涉嫌贪腐?这不是当着全南阳百姓的面,抽他户部侍郎的脸吗!
“赵御史!”李侍郎上前一步,官威十足,声音冷硬如铁,“你此言差矣!本官奉旨查账在先,亲眼所见,南阳府政通人和,百业兴旺,何来贪腐一说?”
赵文渊像是才正眼看他一样,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原来是李侍郎。您是户部的官,眼里只有银子,账目平了,收入高了,自然觉得是政绩。但本官是御史台的官,职责是监风闻奏,察百官德行!”
“这南阳府的账目,处处透着诡异,背后不知藏着多少龌龊!岂能因表面的繁华而轻易放过?”
两个三品大员,当街对峙!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默站在风暴的中心,只觉得头疼欲裂。一个李侍郎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来一个赵御史。这些京城来的大老爷,是不是都闲得没事干?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当个废物吗?
知州大人满头大汗,连忙上前打圆扬:“两位大人,既然都是为国为民,不如……先请回府衙详谈?”
“不必了!”赵文渊一摆手,姿态强硬地打断了他,转身面向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本官此来,就是要当着南阳父老乡亲的面,揭开这层‘繁华’的画皮,让大家看清楚,你们的父母官,究竟是何等货色!”
他声色俱厉地质问着百姓:“乡亲们!本官知道你们感念陈大人的恩德!但你们想过没有,这恩德的代价是什么?”他声音转冷,“国朝税制,是立国之本!他今日敢在南阳废了入城税,明日就有人敢在别处废了丁税、田税!规矩一乱,天下大乱!到那时,朝廷为了弥补亏空,降下的只会是十倍、百倍于今日的苛捐杂税!你们今日享受的片刻之利,将会是子孙后代无穷的灾殃!这,才是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
人群中顿时起了巨大的骚动,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惊恐和疑虑。
陈默看着赵文渊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煽风点火,心中那股名为“烦躁”的火焰,已经烧到了顶点。
“赵御史。”陈默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你说本官贪污舞弊,可有实据?”
赵文渊冷笑一声,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实据?好!本官就给你实据!”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抄录的文书,高高举起:“这是户部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南阳府近三个月的财政收入,是往年同期的整整十二倍!十二倍!乡亲们,这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又是什么?!”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而且!”赵文渊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毒,死死地钉在陈默身上,“本官还接到密报,说你陈主簿在南阳府衙后院,私设了一座小金库!其内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奢华堪比王侯!此事,不知李侍郎查账之时,可曾见过啊?”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湖中,更是把李侍郎也拖下了水!所有人的视线,怀疑、不解、震惊、失望……齐刷刷地聚焦在陈默身上。
陈默听到这话,紧绷的脸上,忽然泄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他的小金库?
那个连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只放着几盒点心的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