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计划失败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商路通达,货币归一。


    陈默靠在总办衙门后堂的躺椅上,眯着眼,听着窗外街市传来的喧嚣,第一次觉得这声音不那么烦人。


    总算,可以安生几天了。


    他甚至已经盘算好了,明天就称病告假,去城外钓上三天三夜的鱼,谁也别想找到他。


    然而,一个亲卫的脚步声,急促得像是踩着战鼓,将他这份难得的清净彻底碾得粉碎。


    一份染着火漆的密报,递到了他的眼前。


    只扫了一眼,陈默脸上那副慵懒到快要融化的表情,便瞬间凝固。


    王守正的残党。


    那些本该夹着尾巴做人的丧家之犬,竟然暗中囤积了巨量的“通兑券”。


    他们勾结了外地商帮,准备在明日午时三刻,于全州所有兑换点,同时发起挤兑。


    他们要用一扬人为制造的金融雪崩,彻底砸烂这片刚刚活过来的土地,砸烂他陈默好不容易换来的清净。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隐秘的宅院内,几个身影正对着一张南阳地图,发出得意的低笑。


    “明日此时,他陈默的‘通兑券’就将成为废纸一张!”


    为首的正是王守正的心腹管家,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复仇的快意。


    “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他以为得了民心?呵,民心最是脆弱,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一文不值!”


    总办衙门后堂。


    陈默缓缓坐直了身子。


    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精心策划的休假计划被打乱后,那种纯粹的、几乎要沸腾的暴躁。


    这群阴沟里的蛆虫,就见不得人过一天好日子。


    他端起茶杯,本想喝一口压下火气,但心头那股烦恶却让他五指猛然收紧。


    “咔嚓!”


    一声脆响。


    坚硬的瓷杯,竟被他生生捏出几道蛛网般的裂纹。


    滚烫的茶水顺着裂缝渗出,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


    可他浑然不觉,只是随手将那残破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想摸鱼的计划,又泡汤了。


    ……


    次日,午时。


    一扬精心策划的风暴,准时降临。


    府城最大的公估局门前,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炸开的蚁巢,彻底堵死了整条长街。


    “换钱!快给我们换钱!”


    “官府没银子了!官府要赖账了!”


    “再不换就都是废纸了!!”


    几个藏在人群中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火星,精准地落入早已被恐惧浸透的人心。


    恐慌,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瘟疫。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被挤得东倒西歪,她手中那张攒了半辈子、面额五十两的通兑券,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软,此刻却比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天爷啊!我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面啊!”


    “还我血汗钱!”


    哭喊声,咒骂声,混杂着绝望的咆哮,几乎要将公估局那扇厚重的楠木大门生生撕碎。


    州府衙门内。


    知州刘鸿渐和张侍郎站在高楼窗前,看着远处那混乱如炼狱的景象,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如同兽群般的嘶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通判!这……这是要出大事了!”


    刘鸿渐的声音都在发颤,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府库里的现银,根本顶不住这么大规模的挤兑!连三成都顶不住!”


    “一旦信用崩溃,南阳必生民变啊!”张侍郎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喃喃自语,“他这次……终究是玩脱了。”


    在他们看来,陈默的好运气,到头了。


    总办衙门里,陈默看着窗外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因贪婪而疯狂的脸,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吵死了。


    这群蠢货,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他的脑海中,冰冷的声音并非给出方案,而是在飞速刷新着一行行血红的数据流。


    【实时恐慌指数:93%(持续上升)】


    【核心煽动者:已锁定七处坐标】


    【资产关联分析:当前挤兑人群中,78%的民众资产因新政实现增值,平均增幅35%……】


    【关键节点人物:胡万三,利益绑定深度100%,忠诚度98%……】


    陈默闭上眼,脑中冰冷的数据洪流与窗外震耳欲聋的喧嚣疯狂交织。


    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眸子里,所有的暴躁都已褪去,化为一片冷得吓人的平静。


    他对身边的亲卫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第一,去,把总办衙门和各大兑换点的账本总数,给我用最大的榜贴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这‘通兑券’的发行总额,和我们南阳州实际的资产是匹配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第二,再发告示。谁要是现在还愿意把现银存进兑换点,不参与挤兑的,未来一年,所有官府项目竞标、贷款申请,全部优先!”


    他要用最赤裸的利益,来对冲最原始的恐惧。


    最后,他想起前几日亲卫的汇报,胡万三不仅没抛售一张通兑券,反而还在悄悄收拢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胖子,比谁都清楚这条船要是沉了,他就是第一个淹死的。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派个人,去知会胡万三一声。”


    “就说,他看着办。”


    ……


    公估局门前,人潮已经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一队彪形大汉,竟护着几辆大车,逆着人潮,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


    为首的,正是胖得像座肉山的胡万三!


    “砰!”


    “砰!”


    “砰!”


    几口巨大的木箱被重重砸在公估局门前的台阶上,箱盖被他一脚踹开!


    白花花的银锭,在正午的毒日下,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那刺目的银光,让疯狂的人潮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胡万三一跃跳上箱子,指着那些还在嘶吼的煽动者,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都给老子闭嘴!”


    “看看这是什么!这是现银!我胡万三今天不换钱,老子是来存钱的!”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我锦绣阁的全部身家,都押在陈大人的新政上!谁想毁了南阳的今天,就是断我胡某人的活路!”


    他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人群中,一个卖布的商人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叠厚厚的通兑券,想起了因为商路畅通,自己今年多赚了三成的利润。


    一个打造农具的铁匠,缓缓放下了攥紧的拳头。


    他想起了因为度量衡统一,再也没有人敢用缺斤短两的黑心秤克扣他的工钱。


    他扭过头,对着身边一个还在煽风点火的家伙,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滚你娘的蛋!”


    铁匠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怒目圆睁。


    “以前李家黑心秤少我二两铁,老子连个屁都不敢放!现在没人敢了!没有陈大人,老子还在江边喝西北风呢!”


    “你他娘的想让老子回去过那种日子?!”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无数人。


    他们瞬间明白了。


    如果“通兑券”倒了,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


    他们不是在挤兑官府。


    他们是在亲手砸烂自己的饭碗!


    一扬旨在摧毁信用的风暴,就这样戏剧性地,变成了一扬对新制度的“信任公投”。


    恐慌的人潮,肉眼可见地瓦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是被人当枪使的羞辱!


    “抓住他!就是这个狗东西在煽动我们!”


    “打死这帮黑了心的畜生!想断我们的活路!”


    几个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奸细,被愤怒的商民瞬间淹没,拳脚相加,扭打着送往了官府。


    隐秘宅院内,王管家刚刚举起庆祝的酒杯,一个手下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无法置信的恐惧。


    “管家!败了!全败了!我们的人……被那群泥腿子抓了!”


    “哐当!”


    酒杯落地,碎裂一地。


    州府衙门里。


    刘鸿渐和张侍郎,呆呆地看着这扬快得令人窒息的逆转,久久无言。


    他们原以为陈默建立的是一座空中楼阁。


    直到此刻才惊骇地发现,那竟是一座由无数人切身利益交织而成的钢铁堡垒。


    坚不可摧。


    后堂里,陈默终于等来了久违的清静。


    他重新躺回椅子上,闭上眼,准备继续自己被打断的摸鱼大梦。


    可门外,新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一个亲卫,而是一群。


    他们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告急的密报,而是一沓沓堆成了小山的、来自各县各商会的奏报与求见名帖。


    每一份,都代表着一份新的麻烦,一个新的、需要他来“解决”的问题。


    陈默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书,长长地、无比烦躁地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


    “这下,怕是彻底别想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