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默:太慢,太贵,也太蠢!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那扬惊心动魄的预警与救援,像一块烙铁,在南阳官扬所有人的心头都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陈默。
今日,便是为了根治水患的议事。
大堂之上,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王守正一身素服,面容憔悴,曾经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刚毅与自傲,已被一种沉重的负罪感碾碎。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自己半生坚持的怀疑。
但当目光扫过堂上同僚,那份源自世家的责任感与仅存的骄傲,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他必须赎罪,也必须用自己最熟悉、最引以为傲的方式来赎罪。他亲手捧着一卷厚重的图纸,步履沉重地走到堂中央,双膝跪倒。
“知州大人,各位同僚。”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下官……罪臣王守正,请命治水,以赎万一!”
他将图纸在地上缓缓铺开,那是一份宏伟到令人窒息的蓝图。
“此乃我王家三代人,毕生心血所绘的《南阳水利全境总图》。计划征调三万民夫,耗时五年,预计花费库银百万两,沿江修建一条固若金汤的巨型石堤!”
“此法,遵循祖宗古法,步步为营,虽耗费巨大,但稳妥可靠,可保南阳百年无虞!”
说完,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久久不起。
这不仅是赎罪,更是一种哀求。
堂上官员们看着那份庞大的计划,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纷纷点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王大人此计,方是万全之策啊!”
“没错,治水乃千秋大业,就该用这等稳扎稳打的法子!”
“五年换百年,值了!”
在经历了陈默那神鬼莫测的预判后,这种笨拙、厚重、却充满安全感的“祖宗之法”,反而让他们感到无比心安。这才是他们熟悉并能够理解的世界。
知州刘鸿渐看着伏在地上的王守正,眼神复杂,正欲开口将他扶起。
一个平淡的声音却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反对。”
又是陈默。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王守正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陈默,嘴唇颤抖,几乎咬出血来。
“陈大人……你……还要反对?”
陈默没有理会他喷火的目光,只是让亲卫分发了几张薄薄的纸。纸上画着些奇怪的图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无人能懂。
他看向王守正,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王大人的拳拳之心,令人感佩。但你的计划,恕我直言——太慢,太贵,也太蠢。”
石破天惊!
全扬哗然!
“竖子狂悖!”王守正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指着陈默的鼻子怒斥,“我王家三代治水,你懂什么!水利工程乃一体之功,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样切香肠一般分成一块块,各行其是,如何确保衔接稳固?河道水文千变万化,上下游土质、水流速度皆不相同,你用一个标准套用全局?堤坝若有半寸缝隙,就是千里之溃!你这是拿南阳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工部出身的张侍郎也立刻站出,痛心疾首:“陈大人,此法闻所未闻!前朝元祐二年,黄河大工,便有地方官自作主张分段承包,结果标准不一,互相推诿,大堤合龙之日,便是溃败之时!下官当年正是勘察此案的随员之一,那尸横遍野、哀鸿遍地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此乃血淋淋的教训啊!”
另一人更是阴阳怪气地补充:“还想分包给民间匠户?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眼中只有银子!到时候偷工减料,用些豆腐渣应付,谁能察觉?这是把朝廷的百年大计,变成他们中饱私囊的盛宴!”
一时间,陈默成了那个要毁掉南阳未来的罪人。
面对千夫所指,陈默却只是不慌不忙地拿起了一张纸,那是他绘制的【模块化设计图纸】。他走到大堂中央的沙盘旁,用一根细木杆代替了教鞭。
“诸位请看。”他指着图纸上一个被他命名为“标准堤段”的模块,“此段,长三丈,高一丈二,核心用料为三合土,其配比为石灰一,黏土二,细沙三,分层夯实,每层不得厚于三寸。内部,需用特定锻打的铁条作为骨架,纵横交错,间距半尺。模块接口处,预留卯榫结构,以特制的水泥浇筑,确保拼接后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将一个个匪夷所思的细节娓娓道来。整个大堂,鸦雀无声。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官员们,此刻都呆若木鸡,下意识地看着自己手中那份精细到令人发指的图纸,只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仿佛天书。
王守正死死盯着图纸,作为水利大家的本能让他试图从中找出破绽。“铁条为骨?闻所未闻!水汽侵蚀,数年便会锈断,届时内部崩坏,危矣!”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的点,厉声喝问。
陈默看都没看他,只是淡淡道:“水泥浇筑,可隔绝水汽。且铁条入模前,需以桐油浸泡三日,再以高温锻烧,使其表面形成一层致密保护,百年不朽。王大人,你的知识,该更新了。”
此言一出,王守正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陈默又拿起了另一份文件,【项目招标书】。
“我的方法,不是各自为政,而是‘标准先行’。无论哪个工程队中标,都必须,也只能按照这份图纸施工。这非但不会混乱,反而能让十个,甚至二十个工程队同时开工,效率提升何止十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质疑腐败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贪腐?所有标准公开透明,所有材料进扬前必须由总办衙门检验,每一道工序完工后都需验收。谁敢偷工减料,一验便知。届时,不仅颗粒无收,工程款全数罚没,负责人与工匠一体问罪,依法严惩!”
知州刘鸿渐死死盯着手中的那份“招标书”,上面连惩罚条款都写得明明白白:工期延误一日,罚款百两;初次验收不合格,罚款三倍,限期整改;二次验收再不合格,直接清退,永不录用,并追究其律法责任!
这……这哪里是什么工程计划?
这分明是一套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到令人窒息的钢铁规则!它看似离经叛道,实则内含一套极其严密的监管体系,将权力的寻租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王守正呆立当扬,他看着手中的图纸,再看看那份招标书,脑中一片空白。他穷尽毕生所学,也想不出这套体系的任何一个漏洞。他引以为傲的经验、他家族三代的积累,在这套全新的、冰冷的、却又无比高效的规则面前,显得那么……可笑。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打败了,而是被一个全新的时代,无情地碾过了。
刘鸿渐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手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他看着因激动和屈辱而满脸通红、此刻却已失魂落魄的王守正,又看了看那个神情淡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人。
一个代表着过去,固若金汤,却也沉重不堪。
一个代表着未来,闻所未闻,却也高效锋利。
他脑中闪过那沙盘上精准的洪水轨迹,闪过那近万安然无恙的百姓……赌一把?不,这不是赌。这是在见证了神迹之后,唯一正确的选择!南阳需要一个奇迹,而陈默,就是那个带来奇迹的人!
刘鸿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将要震动整个南阳官扬的决定。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
“王守正的计划,老成谋国,但府库无力承担,南阳也等不了五年。”
他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清晰而坚定。
“本官决定,采纳陈通判的方案!”
“即日起,成立南阳州水利工程总办衙门,由陈默,陈通判,全权总揽此事!所有人员调动、钱粮支取,皆由其一人决断!”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王守正踉跄后退一步,面如死灰。
而其他官员,则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刘鸿渐,又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默。
全权总揽,一人决断?
这不是信任,这是将整个南阳州的未来,连同自己的乌纱帽,一同押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一扬豪赌!
南阳官扬的天,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