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就怕领导太清廉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亲自执笔。


    这四个字,比那道圣旨的分量还要沉重。


    周围的山呼海啸渐渐平息,但嗡鸣声却钻进了陈默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被人搀扶起来,脚步虚浮,官服下的身体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主簿和师爷一左一右,激动得满脸通红。


    “大人,天大的荣宠!这是咱们清河县的荣光!”


    “是啊大人,您现在可是名闻天下的能臣了!”


    陈默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荣光?


    这分明是把他放在烤架上,下面点的是文火,上面还撒着皇帝亲赐的孜然。


    他被簇拥着送回后衙书房,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世界总算清静了。


    那柄御赐的玉如意,触手温润,却烫得他差点脱手。


    还有那套文房四宝,砚台是端砚,墨是徽墨,纸是澄心堂纸,笔是狼毫,每一样都透着“你可得好好写”的压迫感。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一动不想动。


    写报告。


    写一份关于“陈默模式”的详尽报告,给皇帝看。


    陈默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试图回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修水泥路。


    初衷是马车太颠,洒了他最爱的明前龙井。


    搞网格化治安。


    初衷是懒得分管,让捕快们各管一摊,别来烦他。


    百姓调解委员会。


    初衷是讨厌断案,让乡贤们自己处理邻里鸡毛蒜皮。


    摊丁入亩。


    初衷是以前的税制太复杂,算起来头疼。


    每一项“丰功伟绩”背后,都藏着一个懒到极致的灵魂。


    这报告怎么写?


    难道写:启禀陛下,臣之所以如此,全因一个“懒”字?


    他敢保证,奏折递上去的第二天,抄家的队伍就能从京城出发。


    陈默拿起那支御赐的狼毫笔,悬在纸上,久久无法落下。


    手腕重若千钧。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写报告,而是在写自己的墓志铭。


    就在他头皮发麻,准备用“天人感应,道法自然”八个大字糊弄过去时,门外响起了师爷小心翼翼的声音。


    “大人,城中富商王员外,听闻您受了皇恩,特来贺喜。”


    陈默眉头一皱。


    贺喜?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见。”


    他现在烦得很,谁都不想见。


    “可是……大人,王员外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您一面,表达一下全县商户对您的敬仰之情。”


    师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


    陈-默叹了口气。


    罢了,早点打发走,早点清静。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材圆润,满面红光的锦袍商人,被师爷领了进来。


    正是靠着水泥路商业街发家致富的王员外。


    王员外一进门,纳头便拜,声音洪亮。


    “草民王福贵,叩见陈青天!恭贺大人圣恩浩荡,名达天听!”


    陈默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起来吧,有事说事。”


    王员外嘿嘿笑着站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双手奉上。


    “大人,这是草民的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听闻大人要为圣上撰写新政纪要,想必劳心费神,这里面是几支高丽老参,给大人您补补身子。”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几根形态饱满、参须清晰的老山参,一看就价值不菲。


    师爷站在一旁,眼睛都直了。


    这礼,可太重了。


    然而,陈默只是瞥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拿回去。”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员外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大人,这只是草民的一片心意,绝无他意啊!”


    他以为陈默是嫌弃他目的不纯。


    谁知陈默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开口。


    “收了你的东西,以后你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我是管还是不管?”


    王员外连忙道:“不敢不敢!草民绝不敢拿这点小事麻烦大人!”


    陈默继续说。


    “你是不敢,但万一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仗着我的名头惹是生非,我是管还是不管?”


    “万一你的对家,拿着更大的礼来找我,让我帮你对付他,我是接还是不接?”


    “收礼,是最麻烦的事情。”


    “它会带来无数的后续问题,无穷无尽的纠葛。我这人,最怕麻烦。”


    他说的全是大实话。


    收礼等于增加工作量,这笔账他算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番话落在一旁的师爷和门外的王员外耳中,却不啻于惊雷贯耳。


    师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原来如此!


    大人不是清高,不是故作姿态!


    他是从根源上,斩断了所有可能滋生腐败与麻烦的土壤!


    这是一种何等通透的智慧,何等坚定的原则!


    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安,只为省事。


    这才是真正的“无欲则刚”!


    王员外更是被震得当扬呆立,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原以为自己懂了陈大人的“无为而治”,此刻才发现,自己连皮毛都没摸到。


    陈大人的“懒”,是懒于陷入世俗的纠葛,是懒于处理那些因贪欲而起的破事。


    他追求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清净”!


    王员外后退一步,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大人……草民,草民知错了!草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险些玷污了大人的清名!”


    他捧着锦盒,像是捧着一块烙铁,狼狈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陈默和激动到浑身发抖的师爷。


    陈默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怕麻烦”的言论,又被过度解读成了什么样。


    他只是觉得,总算清静了。


    可以继续头疼那份该死的报告了。


    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姗姗来迟。


    【检测到宿主拒绝巨额贿赂,其‘怕麻烦’行为被再次误解为‘廉洁奉公’,清廉人设深入人心。】


    【‘圣贤之姿’光环效果微弱增强。】


    【奖励:‘过目不忘’体验卡(一小时)。】


    陈默:“……”


    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让我把前世看过的那些心灵鸡汤和管理学废话记得更清楚一点吗?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师爷也退下。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他看着眼前的白纸,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怎么解释都会被误会,那索性就……胡说八道吧。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那些前世烂熟于心的词句。


    “赋能”、“抓手”、“顶层设计”、“底层逻辑”、“闭环”、“组合拳”……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听不懂,但没关系。


    越听不懂,才越显得高深莫测。


    配上他现在这个“圣贤之姿”的光环,效果岂不是直接拉满?


    想到这里,陈默心中一定。


    他重新拿起笔,沾满了墨。


    这一次,笔尖落下,再无迟疑。


    “所谓新政,非臣一人之功,乃天时、地利、人和之必然也。”


    “其核心,在于‘放权’与‘信任’。”


    “盖因治大国如烹小鲜,政令繁杂,则百姓无所适从。故,政之要者,在简不在繁。”


    他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懒政”用最华丽的辞藻包装起来。


    “水泥路者,非为行路,乃为打通经济之脉络,是为‘基础设施建设’之抓手。”


    “调解会者,非为避讼,乃为激活基层之活力,实现‘社会治理之闭环’。”


    他越写越顺,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代宗师。


    那张“过目不忘”体验卡,让他想起了无数前世看过的案例和理论,信手拈来,与本朝的实际情况无缝衔接。


    一个时辰后,一篇数千字的《清河新政纪要之我见》跃然纸上。


    陈默自己通读一遍,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通篇废话,空洞无比,却又偏偏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势。


    尤其是他独创的那些词,比如“闭环”、“抓手”、“赋能”,更是点睛之笔,显得格外有学问。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报告递给门外等候的师爷。


    “拿去誊抄一份,快马加鞭,送往州府。”


    师爷接过那几张还散发着墨香的纸,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呆立当扬。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大……大人……这,这简直是……经世济民的宝典啊!”


    陈默摆摆手,深藏功与名。


    “去吧,别耽误了。”


    然而,就在师爷转身要走的一瞬间,一名衙役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我的报告写得太离谱,皇帝派人来抓我了吧?


    “何事惊慌?”


    衙役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


    “邻县阳信县,效仿、效仿咱们的‘摊丁入亩’,结果……结果把全县的账目都搞乱了,赋税收不上来,百姓怨声载道,已经……已经闹起来了!”


    “阳信县令派人送来加急公文,恳请……恳请您这位‘陈默模式’的开创者,即刻启程,前去指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