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求你,别再送政绩了!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陈默手中的白瓷茶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温热的茶水溅出,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小片湿痕。
他却毫无所觉。
通判视察?
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在他脑海里炸开,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悠闲心境劈得粉碎。
视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没完没了的会议,意味着要硬着头皮写那些辞藻华丽却空无一物的汇报文书,更意味着要陪着上级领导吃喝应酬,笑得脸都僵掉。
加班!
这两个字,是刻在他前世DNA里的噩梦。
他穿越过来,绑定系统,费尽心机搞出这么多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能彻底告别这种日子吗!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报信的衙役看着陈默瞬间煞白的脸,还以为自家县尊是太过激动。
毕竟,州府通判亲临,这是何等的荣光!整个南阳州下辖十几个县,能得此殊荣的,百中无一。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衙役退下,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楼下那条他亲手促成的“商业街”,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政绩,而是一根引爆他悠闲生活的导火索。
那些喧嚣的叫卖声,仿佛变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叫你懒!叫你为了喝杯茶就修路!
这下好了,政绩送上门,麻烦也跟着敲门了。
那一夜,陈默彻夜未眠。
他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应对方案,从装病到“不慎坠马”,各种离谱的念头都过了一遍。
最终,在天色微亮时,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终于制定出了一套自认为万无一失的避祸之策。
他将其命名为“三不”原则。
不主动汇报功绩,问起来就说不知道,都是下属干的。
不搞热情招待,食堂吃什么领导就吃什么,绝不铺张浪费。
不与通判深入交流,全程保持沉默是金,用高冷击退热情。
核心思想就一个:摆烂。
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平庸,足够冷淡,足够“无能”,这位通判大人想必就会觉得清河县的传闻言过其实,转一圈就失望地离开。
“来人,把李主簿叫来。”
很快,一身整洁官服、精神矍铄的李主簿就匆匆赶到。
“大人,您找我?可是为了准备迎接通判大人的事宜?下官已经拟好了一份……”
“停。”
陈默抬手,打断了李主簿的慷慨陈词。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所有迎接仪式,全部取消。”
“通判大人来了,你代表县衙去城门口迎一下就行,不必组织百姓,更不许搞任何排扬。”
李主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人,这……这不合礼数吧?”
“饭菜,就在衙门食堂安排,标准和我们平时一样,两菜一汤,不得加菜。”
李主簿的嘴巴已经微微张开,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默仿佛没看见,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气补充道:
“另外,通判大人视察期间,本官公务繁忙,分身乏术。”
“一切汇报工作,由你和张师爷全权负责。”
“本官……就不出面了。”
李主簿彻底懵了。
他看着自家这位县令大人,眼中的崇敬之情却愈发浓厚。
懂了!
他彻底懂了!
大人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州府,他陈默,治理清河县靠的是实干,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迎来送往!
这是一种何等高洁的品行!何等强大的自信!
不慕虚名,不媚上官,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啊!
李主簿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眼中甚至泛起了激动的泪光。
“下官,明白了!”
“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您的‘清廉之风’贯彻到底!”
说完,他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转身离去,准备去执行这个“得罪人”的命令了。
陈默看着他激昂的背影,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只是想偷懒而已,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
南阳州通判王正,是个年近五旬的清瘦文官。
他为官二十余载,最是看重实绩,也最是厌恶官扬那些迎来送往的虚浮之风。
当他的马车抵达清河县城门外时,预想中锣鼓喧天、官员列队的扬面并未出现。
城门口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主簿官服的中年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下官清河县主簿李世安,拜见通判大人!”
李主簿一见到王正下车,立刻上前深深一揖。
王正环顾四周,略感诧异。
“陈县令呢?”
李主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恭敬地回答:
“回禀大人,县尊大人正在公堂处理要务,实在脱不开身,特命下官前来迎接,还望大人海涵。”
公务繁忙?
王正眉头一挑,非但没有生气,心中反而升起一丝赞许。
好一个陈默!
他一路行来,所过州县,哪个不是县令带着一众属官早早候在十里亭外?
唯独这陈默,竟真的以公务为重,连上官的脸面都不顾了。
有点意思。
午饭的经历,更是加深了王正的这种印象。
没有奢华的酒楼宴席,就在破旧的县衙食堂里。
一张八仙桌,三道菜,一盆汤。
炒青菜,豆腐汤,还有一盘黑乎乎的咸菜。
伙食甚至还不如他家里的下人。
李主簿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解释:
“大人……我县财政紧张,县尊大人平日里也是这般用饭,还请大人……”
“好!”
王正一拍桌子,将筷子重重放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主簿。
“这才是为民做主的好官!食不求精,居不求安,一心为公!陈县令,当为我辈楷模!”
李主簿闻言,激动得差点当扬哭出来。
通判大人,您果然是懂我们县尊的!
午后,王正终于在县衙后堂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陈默。
陈默正襟危坐于书案之后,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着一卷书,双目微阖,仿佛在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
“下官陈默,见过通判大人。”
没有起身,没有行礼,态度堪称倨傲。
王正却丝毫不在意,他满怀期待地坐下,开门见山。
“陈县令,本官此次前来,是想向你讨教一番这清河县的治理之道啊。尤其是那‘摊丁入亩’之策,实乃神来之笔,不知县令当初是如何构思的?”
陈默眼皮都没抬。
“哦,那个啊。”
“下官不善庶务,都是李主簿一手操办的,大人问他便是。”
王正一愣,又换了个问题。
“那……那条贯通全城的水泥路呢?坚固平坦,利国利民,又是何人手笔?”
陈默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
“先官只是提了个想法,具体督造,都是张师爷的功劳。”
王正不死心,继续问道:“那百姓调解会……”
“乡绅们自己管得很好,本官没费什么心。”
一连几个问题,陈默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别人干的”,要么就是“随便搞搞”。
他全程捧着茶杯,一副“你很烦,别打扰我喝茶”的模样。
王正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他想起了古籍中的一句话: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这陈默,看似一问三不知,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下属,这哪里是懒惰?这分明是“功成而不居”的至高境界!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魄力!
他将权力下放,充分信任下属,才激发了整个县衙的活力!
他看似无为,实则掌控全局,这不正是道家“无为而治”的最高典范吗!
王正站起身,对着陈默,深深地作了一揖。
“陈县令,受教了!”
陈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拜搞得一头雾水,手里的茶都差点洒了。
这老头……有毛病吧?
眼见无法从陈默口中“撬”出什么治理经验,王正决定自己去走走看看。
他独自一人,微服走上了那条崭新的水泥路。
所见所闻,皆是震撼。
道路两旁商贩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孩童们在干净的路面上嬉戏打闹。
他随意走进一家商铺,与老板攀谈。
“老哥,生意不错啊。”
“托我们陈青天的福啊!路修好了,人就多了,生意自然就好了!”
他又走到一处田埂,询问正在劳作的老农。
“老丈,今年的收成如何啊?”
“好!太好了!自从陈青天来了,减了苛捐杂税,我们农民的日子,有盼头了!”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
王正的心情也从最初的赞许,变成了深深的敬佩,最后化为了滔天的崇拜。
吏治清明,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清河县,这个曾经南阳州最贫困的县城,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焕发生机。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那个年轻人,却安坐于后堂,深藏功与名。
当晚,王正回到州府,连夜写就了一份奏报。
“……清河县令陈默,年未及冠,已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政,看似疏懒,实为‘无为而治’之典范;其人,看似骄矜,实怀‘功成不居’之胸襟。臣以为,此乃百年不遇之奇才,国之栋梁也……”
……
“走了?真的走了?”
县衙后堂,陈默从李主簿口中得到确切消息,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他揉了揉因强撑着“高冷”而有些僵硬的脸,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总算躲过一劫,摸鱼大业得以保全。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补个回笼觉。
突然,院子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为陈大人贺!为清河县贺!”
“通判大人都夸我们了!我们绝不能辜负县尊大人的栽培!”
“对!从今天起,卯时上衙,戌时下衙!不把清河县建成南阳州第一强县,誓不罢休!”
听着院中下属们那打了鸡血般的誓言,陈默刚迈出的脚,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凝固。
吵。
太吵了。
这午觉,还睡得成吗?
新的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