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胡同里安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肖衍一上车，就见到了映在烛光里的赵承煜。


    还真是他！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刚办完事路过。”


    肖衍眼眸微动，“然后呢？”


    “然后，顺道看看你……”


    肖衍盯着赵承煜明显躲闪的眼神，心头微动。


    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个大块头还有点可爱在身上。


    这大晚上的，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一个坐轮椅的人亲自出来办？


    敢情夜鹰和清风两人是白领俸禄的？


    说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在钩吾山上的时候。赵承煜若是担心他还敢明着对他说，怎么到了京城就变得不会了？


    “哦？真不是专程来看我的？”


    肖衍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儿，将手撑在茶桌上托着下巴，眨着明亮的眼眸问道。


    车内空间本就小，肖衍这一上前直接将他俩的距离拉近几分。


    赵承煜瞧着那笑眼盈盈的脸蛋靠近，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眼神飘向侧边道：“不是的。”


    肖衍忽而噗嗤笑出声来，“行了不逗你了，说吧，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赵承煜一想到下午李二查回来的那些信息，看着肖衍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疼惜。


    尽管他听到的肖衍，和他所认识的肖衍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但永安侯府上下曾经对肖衍所造成的伤害都是不争的事实。


    可能真如肖衍对永安侯所说的那般，他脑子里落下的旧疾忽然好了。


    但他也不认为肖衍应该再继续待在曾经伤害过他的环境里。


    “跟我回将军府吧，永安侯那边我去说。”


    肖衍闻言愣了。


    他本以为赵承煜是来看看他就走，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来接他回将军府的。


    长长的睫毛缓慢地扇动了几下，肖衍试探地开口问道：“你，是知道了我从前的事？”


    “……嗯。”


    “知道了多少？”


    “大概差不多。”


    肖衍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赵承煜蹙着眉头，看着肖衍的眼睛不语，似是在确认肖衍这句话的真实性。


    肖衍见状，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


    说实话，他很高兴赵承煜能大半夜地来接他回将军府，可原身的那些往事不会再在他身上发生了。


    于是肖衍又再次认真地说道：


    “真的，我已经没事了。”


    “凭我现在的实力，你觉得我还有可能会被永安侯府的人欺负吗？”


    赵承煜想了想摇头，沉着声答道：“不会。”


    “那不就得咯~你放心吧，我暂时还是得先住在永安侯府。”


    “等我想住你那了，我会自己过去。”


    赵承煜沉默。


    此时他的心里有两股声音在叫嚣，一股声音告诉他别听肖衍的，肖衍说没事就没事？直接把人打晕了带回府。


    而另一股声音又在告诉他，应该听肖衍的，肖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成熟，他有自己的想法，别给人添乱。


    就这样左右争论没个结果的时候，肖衍忽然用手指点上了他的眉心。


    “别皱眉，不好看。”


    赵承煜只好把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做决定道：


    “嗯，听你的。”


    “但若发生了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肖衍拍拍赵承煜的肩膀，吊儿郎当地挑眉：


    “你放心吧，我还指望着你在这京城里给我当靠山，有事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赵承煜闻言，抿直的嘴角终于松了下来，端起一杯茶水送进嘴里。


    而后话锋一转：


    “那我再问你两件事。”


    "你说。"


    “你脑子的问题是在救我之前恢复的？”


    “……这个，对啊！”


    “那你的功夫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嘶……”


    肖衍开始四十五度望天沉思：容我点时间想想！


    他真的是在赵承煜面前露馅太多了！


    有了！


    “你还记得我能预知未来的梦吗？我就是在做梦的那一天脑子突然恢复的，而且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力大无穷……”


    肖衍又开始用梦那套说辞来解释不合理的一切。


    也不管赵承煜信不信，反正他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主打一个逻辑完整就行。


    赵承煜轻轻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肖衍的解释。


    等听完后，他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该不该信肖衍的这张嘴。


    太能说了！


    但…若不是如此，又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沉默了半晌，赵承煜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


    “哈哈，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肖衍大松一口气，看了眼窗外，开始赶人，“夜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吧。”


    “……嗯。”


    赵承煜目送着肖衍重新翻回墙内，便放下帘子，让李大驾车回府。


    听着车轮轱辘的声音，他不由得开始反思。


    好像他对肖衍有些过于担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好了，腿伤也有所缓解，所以心里压力没那么大，便开始想着要回报肖衍，事事都想替他出头。


    可现在的肖衍坚强又独立，自信又强大，他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


    他从今日起，应该多给予肖衍一些信心。


    肖衍不是说要让他做靠山吗？


    那他便等着给肖衍做靠山就好。


    翌日。


    肖衍起晨向永安侯问安。


    这是他回府之后第一次见到永安侯府的所有人。


    除了昨日已经见过的，其他人看他皆是面露吃惊之色，似是想不到一个傻子竟还能有恢复的一天。


    有些胆子大的同他搭话，“你脑袋真的没事了？”


    肖衍无一例外都是笑着回答：


    “这还能有假？要不，我给你说说从前你都是如何戏耍我的？”


    问话者顿时汗毛竖起，回忆起自己对肖衍曾经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掌自己一嘴，叫你多嘴问！


    轻轻松松打发了周遭的人，还从永安侯那得了一百两的零用钱，肖衍转身就朝府外走去。


    守门的依然还是那个下人，可态度已然不是昨日那个态度了。


    见了肖衍便行礼，恭敬地招呼道：


    “三公子您要出去啊？三公子您可要马车啊？三公子……”


    肖衍快步离去，罔若未闻。


    他今天出门有件事要干。


    原来的德全已经不能用了，他得重新找个能放心放在身边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