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韩明蕴破天荒的没有卡点来到率性堂。


    她暗搓搓地打量了一眼韩明渊,瞧见昨日脱臼的胳膊已被接好,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韩明渊的脸色还是很差,但能来上学,就说明其他不是啥大问题。


    还好没有落下病根,韩明蕴心中庆幸。


    按理来说,能进入率性堂的必须是在国子监读书三年的。


    韩明渊刚入监,应该夯实基础,从头开始学习。


    但是老太君心中愧疚。


    毕竟,如果没走丢,韩明渊再聪明些,说不定已经毕业了。


    她怕三年时间浪费了韩明渊的大好时光。


    走了不少关系,拉了老脸也才把韩明渊塞进了率性堂。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流量在外多年的庶子可能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


    都准备看他笑话。


    但主角终究是主角。


    他不仅不是文盲,还博古通今,狠狠打脸了这些读书多年的世家子弟。


    也因此在国子监处处遭人针对。


    韩明蕴微微叹气,主角的路终究不是一帆风顺的。


    “喂!小偷,手脚不干净还有脸再来率性堂?”沈巍山一脚踢飞韩明渊的桌子。


    沈巍山身形胖如小山,他动静不小,不一会儿他周边就围了一群人。


    沈巍山见人多起来,脸上露出得意油腻的笑。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字幅:“贱民,你知道这率性堂的率性二字是什么意思吗?”


    “像你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贱民怕是一辈子都听不懂!


    别以为和本少爷在一个屋子读过书,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知道吗,本少爷只要想到和你呼吸过同一片空气,本少爷就浑身难受。”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哄堂大笑,众人对着韩明渊指指点点。


    “穷鬼就是穷鬼,手脚不干净,真是玷污了国子监的名声。”


    “我要是他我就一辈子不出门了。”


    “身上流着女奴血,干得也是龌龊的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韩明渊一言不发,只是蹲下,慢慢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轻轻擦拭书本上灰土。


    仿佛众人嘲笑于他而言,不过是轻风细雨。


    沈巍山见他表情如常,只觉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愈发恼火,出言愈发不逊。


    韩明蕴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


    “昨日你的墨玉砚是我偷的,与我弟弟无关,此事是我不对,他日我定提礼登门道歉。”


    沈巍山本就不满韩明渊的无动于衷,见这时有人撞上枪口,当即来了兴致。


    “定国公府也是没落了,家风败坏,偷窃成习,简直有辱我大魏风气。”


    “不过这定国公也是废物一个,当年兵败北戎,折损我大魏五万兵马。


    要不是陛下宽容,早就将你们这群破落户发配岭南了。”


    韩明蕴环视四周,眸色渐冷。


    她一拳勾起,直接打掉沈巍山两颗牙齿。


    原主是个练家子。


    这一拳下去沈巍山血流不止,肥肉堆积的脸上直接血红一片。


    “啊啊啊!定国公世子打人了!”


    人群里有几个沈巍山的小弟,见形势不对,立马先发制人。


    韩明蕴冷笑,指了指刚刚沈巍山提到字幅。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率性是叫众人顺天赋的善性去行事。”


    “而今日沈巍山却当着众人面,公然辱骂我国公府,简直辱没了率性一词。


    再者我定国公府簪缨累世,钟鼎之家。


    我父亲定国公系出阀阅,又为国捐躯。


    沈巍山无功无爵,却当着众人的面,出言侮辱。


    这是看不起我大魏世家,还是不满陛下当年的决策,藐视皇威?”


    沈巍山气得直翻白眼,他吐出一口血:“你简直强词夺理。分明是你们先偷了我的墨玉砚。”


    韩明蕴撩袍跪下:“拿了墨玉砚是我的不对,但一码归一码。


    此事与我弟弟无关,你不应该骂他,更不应该骂我为国捐躯的父亲。”


    “偷你墨玉砚的事情,明日我会登门拜访,并且重新陪你一方墨玉砚。”


    原主此事做的的确不对,韩明蕴既然用了她的身体,就要对她以前做的错事负责。


    沈巍山见她跪下个自己道歉,顿感神清气爽,他一脚踢上韩明蕴的脑袋。


    “一块怎么够?本少爷要十块!


    本少爷明天等着你,你要是没带十块墨玉砚来……呵呵。


    本少爷可不能保证定国公世子偷窃成性的事情,日后会不会变成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摸了一把嘴上的血,一口血痰吐在了韩明蕴脸上。


    一群人簇拥着沈巍山浩浩荡荡地离开,韩明蕴掏出帕子擦净脸上血污。


    只是一抬头,却发现韩明渊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死死地盯着她。


    韩明蕴朝他点点头,韩明渊并未回应,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这场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韩明蕴还不能松懈。


    思至及,下一刻夫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衣少年。


    少年穿一窄袖暗金纹绯衣袍,乌发明目,唇红齿白。


    明明是极艳的相貌,硬是被眉眼间的孤傲压出几分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昳丽的容颜融入世家子弟的傲慢,像是雪地的梅,又艳又冷。


    韩明蕴皱眉,来了。


    镇北王世子,赵知钰。


    镇北王是大魏唯一的异姓王,这些年北境安宁,皇帝逐渐想收回兵权。


    但皇帝身体一日不日,惶恐贸然收权,逼急了镇北王。


    只好让其子入京为质。


    可是,皇帝不知道,镇北王世子生母早逝,继母主家,赵知钰不受镇北王喜爱。


    让他入京根本威胁不到镇北王。


    书中,原主在赵知钰的接风宴上喝醉了酒,提及他的家中事,下了他的面子,因此得罪了赵知钰。


    如果避免这件事的发生,依照赵知钰现在的处境,二人结盟,说不定日后能成为她的助力。


    像是注意到了韩明蕴探究的目光,赵知钰竟然朝韩明蕴这边看了过来。


    韩明蕴刚经历过一场纠纷,衣冠凌乱不说,脸上还破了相,实在不像是世家公子。


    比起周围人,她更像是街上经常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赵知钰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嘴角的笑意更加讽刺。


    韩明蕴自然是捕捉到了赵知钰脸上的嘲讽,眉角抽搐。


    这副眼高于顶的臭屁模样,真是叫人看了不爽。


    ……


    傍晚时分,残阳似血。


    根据国子监的规矩,国子监的学生,在校求学期间都应该在监内居住。


    但是,韩明蕴和韩明渊都有各自要处理的事情,所以特批回家。


    韩明渊想干什么,韩明蕴不清楚,但是她是必须要回家。


    因为她要筹到十块墨玉砚的钱,还要登门道歉。


    一想到今日沈巍山满脸是血的模样,韩明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