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冰轮高悬,雪风切肌。


    韩明蕴却只单单披着消薄的披风,步伐急切地穿过芳园,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天知道,她听婢女给她汇报说什么计划成功,韩明渊已被受罚时,自己有多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就在三天前,她猝死穿书了。


    穿成了某男频升级流爽文里,天天虐待男主的炮灰女配。


    原主是国公爷庶弟和女奴的女儿,却女扮男装抢了男主的世子之位。


    害得男主流落在外十余年。


    而偷天换月,嫡庶逆位之后。


    男主再次回到国公府已是国公爷庶弟的儿子。


    知晓一切的原主害怕男主回来,事情败露。


    平日里对男生是非打即骂,处处针对。


    男主则忍辱负重,收集证据,向世人揭发真相。


    最后,原主自食恶果,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韩明蕴这三天一直在回想故事情节,压根没注意到剧情已经发展成了什么样。


    等到婢女来禀告她计划已经完成,韩明渊因为偷了判铨儿子沈巍山的墨玉砚,被国公夫人家法伺候时。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次家法不仅让男主落下病根,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之后,男主会在暗地里布网,一步一步瓦解原主的一切。


    最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韩明蕴欲哭无泪,穿到什么时间不好,非要穿到原主作茧自缚,死到临头的节点。


    刚进入院子,韩明蕴就看见一个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


    冬雪浸着艳血,直叫韩明蕴心中警铃大作。


    手拿荆杖的小厮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住手!”韩明蕴大声喊道。


    小厮见来人是韩明蕴,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韩明蕴赶忙走到韩明渊身边,蹲下身,出声吩咐。


    “赶紧去请府医过来,要是今日明渊有什么三长两短,本世子唯你是问。”


    小厮有些为难:“可世子,夫人命令小的今天必须要行完刑。”


    “本世子说话是没用了吗?还是说,你想以下犯上?”韩明蕴厉声呵斥。


    小厮闻言,吓得跪坐在地上:“世子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僭越之心啊!”


    “闭嘴,我让你去请大夫,你还不快去?”韩明蕴瞧着昏迷不醒的韩明渊,心中又气又怕。


    小厮一听,立马起身,迅速跑了出去。


    韩明蕴抬头望了望高悬的冷月,手指哆嗦地伸去试探韩明渊的鼻息。


    冰冷的气息包裹住她的手指,韩明蕴回神,蓦然闯入一双漆黑的凤眸。


    少年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羸弱病态为这张精致的脸平添一分阴鸷。


    “兄长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韩明蕴此刻无暇欣赏美少年,脸上挂起勉强的笑:“自然不是。”


    二人气氛陷入僵局,韩明蕴知道这件事是原主不对。


    她想保住小命,必须要扭转战局。


    “要不,我扶你进去?”


    韩明渊气息微促,面生病体支离之态。


    漆黑的凤眸藏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漫不经心地挑眉反问:“难不成兄长还想让我自己进去?”


    听到这句话,韩明蕴的心是彻底死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原主陷害他了。


    韩明蕴神色痛苦万分,得罪了男主,她还能不能苟活到最后。


    她抬起韩明渊胳膊,欲要扶起他。


    “吧嗒”一声。


    少年的胳膊脱臼了。


    韩明蕴杏眸圆瞪,只觉天旋地转。


    完蛋了。


    好心办坏事。


    这下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欲哭无泪,谁能知道这货这么虚弱。


    少年的凤眸隐隐染上愠怒,恨不得要掐死眼前的人。


    韩明蕴谄媚地笑问:“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韩明渊的眸底晦暗不明,似笑非笑:“比如不小心把沈巍山的墨玉砚藏在我的书囊,还是说在我受罚时,出现在我院子,害得我二次受伤?”


    少女嘴角抽搐:“你听我解释……”


    “以前这些都是我不对。


    如今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明日我就去国子监,向沈巍山把这件事说清楚。”


    “往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韩明蕴硬着头皮说完,抬眼却发现韩明渊戏谑地看着自己,眼中全是不信任。


    好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未来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洗白自己。


    当误之急,是先把韩明渊抬进屋子,别落下病根。


    进了屋子,韩明蕴才发现韩明渊到底是过得什么日子。


    缺口的茶杯,瘸腿的座椅,没有锁扣的木门。


    韩明渊脸颊消瘦,面色惨白,加上受了家法,举止之间仿佛下一刻就能魂归西天。


    他懒懒地倚在榻上,有些好笑地打量着韩明蕴的震惊。


    “明渊的屋子不比旁人,只能委屈兄长了。”


    韩明蕴没有说话,等到府医进屋后,她喊走了院中伺候的小厮。


    “拿着我的令牌,去管事的那里替明渊重新办置一屋家具。”


    小厮接过递来的令牌,有些为难:“可是夫人那里……”


    “母亲那里我自会说清楚的,按我说的做就是。”


    等小厮离开,韩明蕴回眸看了一眼破败的院子。


    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回到紫苏阁。


    韩明蕴拿起纸笔,细细理清书中发生的事情。


    永嘉四十二年,国公爷兵败北戎,战死沙场。


    皇帝大怒,欲抄家流放,老太君拿着先帝爷留下的丹书铁券堪堪保住爵位。


    但天不遂人愿,国公爷唯一的血脉韩明渊被拐走了。


    于是乎,老太君瞒着众人,让原主顶替韩明渊的位置,对外声称是她的庶孙走丢了。


    但是,老太君万万没想到,原主居然不是男子。


    原主是女奴之子。


    女奴死前害怕因为生的是女孩,国公府置女不举,只好欺上瞒下,谎报性别。


    等到发现后,老太君也无计可施,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她几乎杀光了当年参与这件事的婆子婢女。


    整个国公府除了老太君,谁也不知道原主女扮男装。


    这些年原主一直养在老太君膝下,就连见“生母”,国公府夫人裴氏的面数都屈指可数。


    如今是永嘉五十八年。


    男主,也就是国公府真正的世子被找了回来,却也只能以庶子的身份入府。


    老太君知道一切,却也只能视而不见,一错再错下去。


    毕竟,原主已经在国子监求学多年,女扮男装,荫子入监是欺君之罪,


    要是败露,国公府一百多口人都要跟着陪葬。


    原著中,男主韩明渊也是逐渐查到这件事,逼得原主不得不自戕,最终客死他乡。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好好守住这个秘密,这样才能苟到大结局。


    想到这里,韩明蕴停笔,光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


    纵使老太君杀光了当年牵扯进来的大部分人。


    但金无足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加之男主身上的主角光环。


    要是她不事先准备,按照原著剧情,总有一天她会被发现这件事。


    所以,她必须要赶紧培养自己的势力和男主抗衡。


    几把的,可是这本书她压根没看完。


    原著作者二百章后直接化作断更鬼加水鬼,看得她身心俱疲,早就弃文了。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进这本书里,她一定好好拜读。


    韩明蕴在纸上写完时间轴,心中的思路渐渐明晰了些。


    原主是在永嘉六十年,被男主揭露了身份,现在是永嘉五十八年年末,她还有一年时间。


    细细观察,韩明蕴发现最大的突破口是男主未来最大的助力,成王。


    永嘉五十九年,仲夏时节,江南大水,成王管理的判修造案被皇城司彻查。


    按理来说,成王必败,但不知道韩明渊用了什么手法居然保住了成王。


    原著中这里一带而过,说不定她可以靠这一点,来扳倒成王,切除韩明渊的左膀右臂。


    好再拖延几年,也能让她能苟延残喘,培养自己的势力。


    心中有了答案,韩明蕴悬着的心稍稍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