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诊所
作品:《朕的先生,休想逃!》 社区诊所的灯光白得晃眼。
顾云舟低着头,活像个被班主任揪到办公室罚站的小学生。
面前,还是那位熟人赵医生。
赵医生推了推老花镜,看看手里的病历,又看看床上挂着水的萧青鸾,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顾云舟。
“又是你们俩。”
顾云舟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赵医生痛心疾首,“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来,小姑娘营养不良。这次倒好,直接给我整了个重度营养不良加脱水,高烧快四十度了!”
“再晚来半小时,人就得休克了!你知不知道!”
顾云舟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个屁。
他只知道在物流园里跟传送带死磕,把自己累成狗,以为这样就能把脑子里的事儿都给忘了。
结果家里这位倒好,直接玩了个更大的。
“吵架归吵架,怎么能不吃饭呢?”赵医生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也是,看着挺老实一人,怎么能让女朋友饿成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顾云舟:“……”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想解释,说冰箱里一半是她自己买的菜,说她压根就没动过。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跟医生说,我们俩在玩一种很新的冷战,她用绝食来对我进行精神攻击,我用搬砖来对自己进行物理超度?
医生听了怕不是直接掏出手机打给精神病院。
算了。
毁灭吧。
他默默地听着,把所有训斥都咽进了肚子里。
行吧。
我全责。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瓶里药水滴落的轻响。
萧青鸾躺在床上,烧得通红的小脸在苍白的枕头上显得格外脆弱。
顾云舟坐在床边,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他先是伸手,把被子的一角掖得严严实实。
嗯,不能漏风。
然后他拧开温水瓶,倒了点水在盆里,仔仔细细地把毛巾浸湿,再拧干。
温度得刚刚好。
他把毛巾叠成方块,轻轻敷在萧青鸾的额头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我上辈子难道是个金牌护工?
他看着自己那双在物流园里磨出茧子的手,此刻却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一只蝴蝶。
手,你有自己的想法就直说。
别搞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换着毛巾,擦拭着她的额头、脸颊,还有那双没什么肉感的手。
很烫。
他心里那股子无名火,早就被这惊人的温度给浇灭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兵荒马乱后的茫然。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要划清界限,要让她知道疼。
结果呢?
人家确实疼了,直接快进到ICU。
而他,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心疼得跟孙子似的。
出息呢?
顾云舟,你的骨气呢?
被狗吃了?
不,狗都不吃这玩意儿,嫌硌牙。
萧青鸾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顾云舟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
他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眼底是两团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一声“先生”。
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刺痛,发不出半点声音。
下一秒,顾云机器人舟就动了。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瞬间察觉到了她的苏醒。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桌上的棉签,在温水杯里蘸了蘸,然后凑过来,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湿润着她干裂的嘴唇。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萧青鸾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低垂的眼眸,看着他紧抿的嘴唇。
他明明在做着最温柔的事。
可他的表情,却像一块被冰封的石头,没有半点温度。
输液结束,顾云舟去办理出院手续。
病房里只剩下萧青鸾一个人。
她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脑子里第一次变得无比清晰。
在古代,她是帝王。
她想要留下他,可以用最极端的方式。
她以为,那是爱。
可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
当她下意识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试图再次将他“锁”在身边时……
她看到的,不是他的屈服。
而是他眼底更深的痛苦,更浓的疲惫,还有那份被生生压抑下去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灼伤的恐慌。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
用伤害自己来换取对方的妥协。
这不是爱。
这是绑架。
回到那间又大又空的房子里,顾云舟熟练地将她安顿在主卧的床上,盖好被子。
“喝点粥,我刚买的。”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先生……”
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顾云舟的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别回头。
他对自己说。
回头你就完了。
输得裤衩子都不剩。
“别走……”
那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像小猫的爪子,轻轻地,却又毫不留情地挠在他的心尖上。
“……好吗?”
完了。
顾云舟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在这一刻被击穿了。
他僵在原地,一秒,两秒,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走向客房。
他默默地,从客厅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床边,然后坐下。
椅子很硬,硌得慌。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我不走。
但我也不会上你的床。
这是我,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