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三轮的破锣嗓子在长乐路夜市的入口处被人群淹没。


    热油的滋啦声，摊主的吆喝声，食客的笑骂声，混杂着复杂的香味，迎面拍在顾云舟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捏紧了车把。


    有点上头。


    “先生，此地为何如此吵闹？”后座的萧青鸾微微蹙眉。


    顾云舟没回头，只是说：“这就是烟火气。以后，咱们就靠这个吃饭了。”


    他按照白天踩好的点，把车推进了夜市管理员孙大爷给划的位置。


    地方不大，夹在两个摊位中间，左边是个贴手机膜的小哥，右边是个卖糖葫芦的大婶。


    “哟，哥们儿新来的？”贴膜小哥探过头来，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脸自来熟的笑，“卖烤肠啊？看着不错啊。”


    顾云舟冲他点点头：“第一天，多关照。”


    “好说好说，我叫陈浩。”


    简单的招呼打完，顾云舟开始卸货。


    推车，烤炉，燃气罐，还有一箱箱的食材和调料。


    萧青鸾也跳下车，站在一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顾云舟把折叠伞撑开，拉出一串光线刺眼的LED灯泡挂上。昏黄的光瞬间照亮了他们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穿上围裙，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生疏却认真。


    “首席品控官，检查一下。”他把一排“烤肠”摆在操作台上。


    萧青鸾走上前，拿起一根，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随即满意地点头：“尚可。”


    顾云舟笑了笑，拧开燃气阀，点火。


    1他把第一根香肠放了上去。


    油脂很快被逼出，滋啦作响，一股浓郁的肉香开始飘散。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旁边陈浩的贴膜摊前，已经换了三波客人。右边糖葫芦大婶的吆喝声也吸引了不少孩子。


    唯独他们这里，门可罗雀。


    顾云舟心里有点发毛。他不停地翻动着烤肠，刷上秘制酱料，香气越来越霸道，可就是没人过来。


    萧青鸾站在他身后，环抱双臂，眉头越皱越紧。


    半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先生。”


    “嗯？”顾云舟头也不抬，专心烤肠。


    “是你的手艺退步了，还是此地民众不识珍馐？”


    顾云舟手一抖，差点把烤肠掉下去。


    这天没法聊了。


    就在他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三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停在了摊位前。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烤肠，而是萧青鸾。


    “哇，快看，那个小姐姐好好看！”


    “是汉服吧？气质绝了，好高冷啊！”


    “她是在cosplay吗？跟这个夜市画风完全不一样……”


    三个女孩小声议论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萧青鸾。


    萧青鸾穿着那身顾云舟买的白色长裙，广袖飘飘，长发用一根凤钗松松挽起，在油腻喧嚣的夜市里，确实显眼。


    她察觉到目光，冷冷地瞥了过去。


    三个女孩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气氛瞬间尴尬。


    顾云舟赶紧打圆场，他拿起一根烤得外皮焦脆，油光锃亮的香肠，递过去：“美女，尝尝刚出炉的烤肠，三块钱一根，十块钱四根。”


    香气钻进鼻孔。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女孩，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好吃吗？”


    “不好吃你回来找我。”顾云舟拍着胸脯保证。


    “那……来四根吧。”


    “好嘞！”


    顾云舟手脚麻利地把四根烤肠刷好酱，用纸袋装好。


    萧青鸾默默地从旁边拿出一个打印好的二维码牌，举到她们面前。


    一句话不说，表情清冷。


    女孩们飞快地扫码付了钱，接过烤肠，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开了。


    然后，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唔！好吃！”她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喊道，“外皮脆脆的，里面的肉好香啊！还有这个酱，甜甜辣辣的！”


    另外两个女孩也赶紧开吃，瞬间被美味俘获。


    “真的耶！比学校门口的好吃多了！”


    “快快快，给小姐姐拍张照，我要发朋友圈，就说我在夜市发现了美美……”


    她们的惊叹声成了最好的广告。


    本来就在观望的路人，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老板，怎么卖的？”


    老板不卖哈。


    “给我来两根！”


    “我也要四根！”


    人群，毫无征兆地**起来。


    一变二，二变两，两变四。


    顾云舟瞬间感觉压力山大，他手里的夹子几乎没停过，烤炉上的十几根香肠刚熟，立刻就被抢购一空。


    “收款！”他对萧青鸾喊了一声。


    萧青鸾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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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适应了。


    她一手举着二维码牌，一手拿着打包袋，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收钱、打包的动作。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确认收款，动作从生涩到流畅，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挤到前面，眼神不怀好意地在萧青鸾身上打转：“小妹，给哥来十根，加个微信呗？”


    顾云舟头也不抬，直接把一根滚烫的烤肠递到男人面前，夹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男人“嗷”地一嗓子缩回手。


    “不好意思，手滑。”顾云舟语气平淡，“一共三十，扫码。”


    男人瞪了他一眼，看着周围排队的人，没敢发作，骂骂咧咧地扫了码走了。


    队伍越来越长。


    顾云舟负责烤，萧青鸾负责收钱。


    他烤好一批，喊一声：“好了！”


    萧青鸾就将打包好的烤肠递给对应的客人。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配合却越来越默契。


    汗水顺着顾云舟的额角流下，他用胳膊蹭了一下，继续埋头翻动着烤肠。


    不知道过了多久，排队的人潮终于渐渐散去。


    顾云舟这才直起腰，感觉后背都麻了。


    他看了一眼钱箱里的零钱和手机上的收款记录。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萧青鸾递过来一瓶水，又递给他一根烤好的香肠。


    顾云舟接过水，拧开猛灌了几口，才接过烤肠，大口吃了起来。


    真香。


    他看着身边安静站着的萧青鸾，她额前的碎发也被热气熏得有些湿润，脸上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哥们儿！”


    隔壁的陈浩凑了过来，冲顾云舟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算是服了！


    他看了一眼萧青鸾，压低声音对顾云舟说：“你媳妇儿往这一站，方圆十里的摊子都得饿死！好计谋啊。”


    顾云舟笑了笑，没说话。


    “生意不错，今晚得破四位数吧？”陈浩挤眉弄眼地问。


    顾云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就在他们相谈甚欢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烧烤摊主赵四，一双小眼睛钉在他们这边。


    他看着顾云舟摊位前散去的人群和空了一半的食材箱，又看了看自己冷清的摊子。


    他手里的肉串被捏得窜了出去，落在炭火上，腾起一阵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