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作品:《契约夫君超爱脸红

    洋州城的天,依旧被厚重的铅云压着,透着一股子沉闷的湿气。


    空气中弥漫的淤泥腥味,时常在鼻间停留,久久没有散去。


    “殿下,夫人,请看!”


    李茂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官袍,满脸红光。


    他今日引着谢杳和崔羡好来探查刚刚竣工的“惠民堤”上,崭新的青石在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沿着河岸整齐地码放垒砌,缝隙间还填充着灰白色的糯米灰浆。


    “殿下您瞧,”


    李茂指着脚下光滑的石面,唾沫横飞。


    “这青石,皆是采自百里外青岩山的坚石!每一块都经过精挑细选!”


    他蹲下身,用指甲用力抠了抠石缝间已经半凝固的灰白色浆体。


    “再看这糯米灰浆,下官亲自监工,熬了三天三夜的火候,这粘合之力,堪比金石!莫说寻常洪水,便是蛟龙来了,也休想撼动分毫!”


    “短短几日,便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知府大人好生厉害。”


    少女默默依偎在谢杳身侧,她靠的很近,素手攥着身旁夫君的衣侧,此时看见这“宏伟”的工程,她唇瓣微张,眼神里充满钦佩的光芒。


    “这......这还多亏了殿下!殿下到来,这工人们都热火朝天的,这堤坝很快就完工了。”


    抹了抹额头的虚汗,李茂停顿了一瞬很快吹捧起谢杳,手指指向堤坝外侧那有明显洪水冲刷痕迹的河滩,语气陡然变得沉痛。


    “殿下,您看看那边。半月前,洪水就是从这里撕开缺口,吞噬了无数良田屋舍,让百姓们的流离失所,啼饥号寒,惨不忍睹啊!”


    说着,他极其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眼眶似乎都有些发红。


    “下官心如刀绞啊。故此,洪水稍退,下官便倾尽府库,征发民力,昼夜不息地开工,誓要在最短时间内筑起这道‘惠民堤’!让百姓安心,让朝廷放心!就算是累死在这堤上,下官也绝无怨言!”


    少年俊容带着动容和赞许,他微微颔首,向前一步握住李茂激动而扬起的双手。


    “李大人心系百姓,雷厉风行,实乃朝廷栋梁,洋州之幸。”


    借着少年遮挡李茂的视线,崔羡好锐利的目光寸寸扫视着这看似“坚固”的堤坝。


    堤坝明显是为了应付谢杳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临时修缮,新覆盖的泥土甚至还没干透,松松垮垮的,几处地方,还能看见里面断裂的木碎。


    她扯了扯唇,有些无语。


    视线转向不远处,几个正在拍打堤脚新土的民夫,动作有气无力,眼神麻木,脸上带着菜色。


    其中一个瘦弱的少年,在用力举起木夯时,身体明显晃了晃,险些摔倒。


    少女琥珀色的瞳孔微暗,带着讽刺。


    拉着少年衣侧的纤手带着些许力道的扯了扯。


    知晓看得大概了,谢杳松开李茂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回到少女身侧。


    “知府大人真是辛苦了。”


    崔羡好适时开口,声音轻柔,带着关切。


    “如此浩大工程,想必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这些民夫…看着甚是疲惫,可要让他们多歇息片刻?”


    说着,她指着那个差点摔倒的少年。


    恭维的笑容停滞在肥肉上,李茂有些尴尬,他咳了咳声,示意那边监工放民夫离开。


    转身笑容又堆砌起来。


    “夫人仁心,灾后重建,时间紧迫,民夫们是辛苦了些。但为了早日安家,他们也是干劲十足啊!下官已吩咐下去,伙食管饱,工钱也是足额发放的!”


    他连忙转移话题。


    “殿下,夫人,您二位看这堤坝走向,下官特意请高人指点,顺应水势,可保万全…”


    就在这时,穿着工部水部司主事官服的沈知年快步从堤下走来,额角带着薄汗,显然刚从别处赶来。


    他对着谢杳,崔羡好和李茂恭敬行礼:“下官沈知年,参见殿下,夫人,知府大人。听闻大人陪同殿下视察堤防,下官特来听候差遣。”


    李茂看到沈知年,笑容更深了几分,仿佛找到了可以专业夸赞他这个“豆腐”工程的知心人。


    “沈主事来得正好!你精于水利,正好为殿下和夫人详细解说一番这堤坝的精妙之处!”


    “是。”


    沈知年应声,走到谢杳身侧,指着堤坝结构,开始条理清晰地讲解起来……


    等到结束回府,李茂在州府衙门前,对着登上马车的谢杳和崔羡好深深作揖。


    “殿下与夫人亲临指导,下官与洋州百姓感激不尽!”


    谢杳坐在马车内,隔着车窗,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颔首。


    “李大人用心良苦,政绩斐然,本殿下回京后定当如实禀明圣上。”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异样。


    崔羡好依偎在谢杳身侧,扮演着温婉娴静的世子妃,对着李茂柔柔一笑。


    “有李大人这般能臣干吏坐镇洋州,实乃百姓之幸。今日所见,大开眼界。”


    她笑得无懈可击,仿佛真心被那“焕然一新”的府衙道路和“铜墙铁壁”般的堤坝所折服。


    马车辘辘驶离府衙,将李茂那志得意满的笑容甩在身后。


    车厢内,方才的融洽气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


    “演得不错。”


    谢杳瞥了一眼身旁瞬间敛去笑容的崔羡好,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调侃。


    崔羡好笑了笑又马上收回,语气僵硬。


    “我看你演得也不错呀,幺幺。”


    她揉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琥珀色的眸子恢复清明。


    “那堤坝新土盖得都遮不住那里面的朽木,李茂今日谈的这‘斐然政绩’,糊弄鬼还差不多。”


    被“糊弄”的鬼此时撇了她一眼,语气淡淡。


    “光看表面自然不够,我们下午再去一次。”


    午后,天空依旧阴沉。


    谢杳与崔羡好换了身不起眼的布衣,悄然出了驿馆,混入人流,再次来到上午视察的“惠民堤”。


    这一次,他们避开了官道,沿着河滩泥泞的小路,从侧面和背面观察这道被李茂夸上天的工程。


    没有了李茂的一番“热情”解说,没有了随从的簇拥,眼前的堤坝显得更加真实。


    靠近水线的部分,新砌的石块缝隙里,果然能看到未能完全填实的空洞,一些看似夯实的新土,在雨水的冲刷下,已显露出下方颜色质地明显不同的,松软的旧土。


    “果然……”


    少女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剥落的碎石屑,眉头蹙起,作思索状。


    “这石料,看着质地松散得很,还高等石料?”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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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堤坝另一端,正沿着堤脚仔细查看着什么,不时用炭笔在随身的小本上记录。


    正是沈知年。


    他似乎也发现了谢杳和崔羡好,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惊讶和恭敬,拱手行礼。


    “殿下,夫人?您二位怎么…在此处?”


    他看了看两人朴素的衣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谢杳神色如常。


    “在驿馆待得闷了,出来走走,顺便再看看这堤坝。沈主事这是?”


    沈知年连忙回复。


    “回殿下,下官奉吴老之命,再来详细勘察几处细节,为即将开始的加固疏浚做准备。”


    他脸上露出几分振奋,“殿下和夫人送来的那份手稿,吴老已连夜研读,对其赞不绝口。吴老已根据手稿,结合实地情况,正在拟定详细的施工方略,不日即可开工!”


    听到图纸被吴溥心认可并即将付诸实施,崔羡好和谢杳眼中闪过由衷的欣喜。


    “太好了,能帮上洋州百姓就好。”


    沈知年点头,语气也带着钦佩。


    “吴老说,此图虽非尽善尽美,但思路清奇,根基扎实,绝非纸上谈兵,定是深谙水文地理。又心怀百姓之人所绘。他老人家还感慨,若朝中负责河工之人皆能如此务实,何愁水患不治?”


    他顿了顿,看向眼前堤坝,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苦笑,“只是……像眼前这‘惠民堤’般的‘速成’之作,恐怕……”


    他指了指上午他夸赞的那片区域。


    “殿下,夫人上午想必也看到了些端倪。此类‘应急’工程,为求速效,往往根基不牢,所用石料,木料也良莠不齐。”


    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中带着愤懑。


    “下官上午陪同时就觉此处填土过于松软,颜色也新得可疑,本想提醒殿下细查,奈何李知府……唉,官场倾轧,有时身不由己,只能事后尽力补救。方才下官正是在此勘察,琢磨如何在后续加固中,对此处进行重点处理,以防再生隐患。”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态度诚恳。


    少女默默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沈知年官靴上沾着的一点泥污吸引。


    那泥污的颜色……


    似乎与堤坝下方河滩常见的灰黑色淤泥不同,带着一种更深的,近乎赭石的红褐色。


    或许是堤坝别处沾染上的吧。


    她没太在意,心情还停留在图纸有用的欣喜上。


    “殿下,夫人放心,”


    沈知年郑重说道。


    “有吴老主持,那份精妙手稿为基,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吴老,将这堤坝真正修成护佑一方百姓的屏障。”


    他语气铿锵,带着青年官员的热血与担当。


    谢杳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


    “有沈主事此言,本殿下便放心了。吴老与沈主事皆是实干之才,洋州治水,仰仗二位了。”


    “下官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沈知年躬身行礼,“殿下,夫人若无其他吩咐,下官还要去下游几处查看。”


    “沈主事自便。”


    看着沈知年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堤坝的拐角处,崔羡好才收回目光。


    “这位沈主事,倒是个做实事的。”


    她轻声道,对沈知年的印象似乎又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