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们聊到将近凌晨三点。


    朱雯雯对苏棠的接吻细节刨根问底，从姿势、时长到是浅尝辄止还是纠缠不清，问了个遍。


    苏棠采取能简则简的战术——夜谈会的规矩就是玩得起，再不想回答也得给个答案，否则下次就没资格参加了。


    直到实在挖不出新料，话题才转向别人。


    张静谈过三段恋爱，经验最为丰富，自然成了新的焦点。


    朱雯雯虽然平时口嗨得多，却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母胎单身。可能是纯小白，所以好奇，夜谈会几乎是她发问，其他人回答。


    她对爱情里的灵魂共鸣毫无兴趣，所提及的问题全奔着生命大和谐去。


    “张静......你和陆博，‘坦诚相见’了吗？”


    苏棠清了清嗓子，再次被雷到。过了今晚，许多词怕是没法再直视了。什么“坦诚相见”、“地质勘探”、“水落石出”、“探骊得珠”、“深入浅出”......


    张静倒是很淡定，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她和陆博是大二在校外活动认识的，是隔壁学校的学长。两人一见钟情，闪电般就在一起了。大家原以为这段感情会像她前两任那样匆匆收场，没想到却平平顺顺地走到了现在。


    “额......我想想。”她停顿了几秒，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回避时，她开口了：“好像是第二个月吧，就做了。”


    敢情她并不是不好意思回答，只是在回想具体的时间，甚至用词也那么直截了当。


    朱雯雯像是被张静这股飒劲儿给击中，愣了两秒才问下一个问题。


    “第一次......什么感觉？”


    张静：“尴尬，内衣都不成套。”


    回答再次出乎众人意料。朱雯雯问的应该是第一次的身心方面的感受，但张静回答的却是一些场外信息。


    夜谈会在躁动的气氛中迷迷糊糊结束，最终困意压倒了青春的荷尔蒙，几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棠在一场混乱的春梦中惊醒。那些未被消化的刺激并没有随着夜深而消散，而是潜入梦境，让她体验了一场接近真实的脸红心跳。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厕所有人。”


    梦里她误入洗手间，周既明正在淋浴。磨砂玻璃后水气氤氲，她隐约瞥见了他那流畅的背肌线条。


    她转身想离开，玻璃门却被一把推开。一只带着湿热水汽的手伸出来，将她拽了进去。


    她下意识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要被浇湿了，垂下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忽地，朱雯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记得......数一数，有几块腹肌。”


    她伸手触碰，却只摸到棉花般的柔软。


    正疑惑这触感不对，手机闹铃忽地响起——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胸前的空调被，指尖里还残留着梦里的触感。


    室友们都出门了，宿舍里只剩下她。她看了眼手机，不过八点零五分。那几个人喝红牛长大的吗？昨晚熬到那么晚，居然还能起那么早。


    她起身去了社团——现在或许该叫它工作室了。


    刘大强最近搬进学校附近的创业孵化园，因为不在校内，苏棠从原本每天去变成现在一周去两次。去到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当面和刘大强对接完项目进度，具体的工作内容她都在宿舍里完成。


    “默姐？你怎么来了？”


    苏棠很是意外，她来到工作室，发现沈默也在。


    沈默提起手里的奶茶：“工作室乔迁，来给你们送点喝的。”


    苏棠已经接近一个月没见沈默。沈默自从实习后，很少回学校。一个月前回学校拿换季的衣服，也是只和她匆匆吃了顿饭又赶回公司，连球都没时间打。


    苏棠接过奶茶，给工作室里的人分。


    她把奶茶递给刘大强时，发现刘大强正偷偷在桌子下去勾沈默的手指尾。


    她顿时察觉两人有情况，故意冷不丁拔高声调喊了一句：“大强社长。”


    吓得刘大强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转身接她递过去的奶茶。


    简单寒暄过后，苏棠和沈默一起离开了工作室，朝学校走去。


    苏棠当然免不了打听两人进度：“你和社长，什么情况？”


    沈默倒也不藏着掖着：“他周末总来我出租屋报道，最近已经登堂入室了”


    又乱用成语！经过昨晚的夜谈会，苏棠现在听到这些词就忍不住想歪。


    苏棠捂住嘴巴：“都进展到同居阶段了吗？”


    沈默挑了挑眼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实质突破的同居，只能算收留。他每周末都来堵我，美名其曰慰问，拎着一大堆吃的我也不好赶他走。又是拉着我去看电影又是吃饭，每次都拖到很晚还赖着不走——”


    “后来我发现他包里连过夜的衣服都带了，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我吃人嘴软，也不好意思戳破。”


    苏棠倒是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哪里吃人嘴软不好意思戳破，明明就是暗戳戳地秀恩爱。


    她问沈默：“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默思索几秒：“算正式恋人前的暧昧期吧。”


    苏棠内心惊呼，沈默和刘大强该不会是她和周既明的感情对照组吧，怎么进度会如此出奇地同步。


    她连忙问沈默接下来的打算，好为自己和周既明接下来的发展做些参考。


    沈默耸耸肩：“看刘大强呗，我都主动十年了，接下来我可不会主动一步。”


    苏棠心头一紧，对照沈默和刘大强，她扮演的角色反而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而曾经默默付出的人是周既明。所以，按照参考，她是不是接下来得像刘大强一样，对周既明主动一点？


    两人在操场分道扬镳，她们的宿舍刚好在操场的两个方向。


    苏棠把从工作室带回的资料放回宿舍，又动身去许春梅的住处。


    她想见周既明却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每次只要她去许春梅那儿吃饭，自会有人“通风报信”——然后周既明就会和她“不期而遇”。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苏棠在许春梅那儿吃完饭，碗都洗好了，公寓里依然只有母女俩。


    收拾完厨房，她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干儿子今天很忙？”


    许春梅从沙发上扭头瞥她一眼，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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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的笑：“他回黎城了。上次不是托他处理那套老房子吗？现在找到买家了，他回去办过户。”


    苏棠惊呼：“这么快？”


    前一阵，苏棠和许春梅商量要不要在S市买房。她们手头的积蓄，足够在科技园附近付一套两室一厅的首付。


    许春梅如今在这边生活顺心，工作也不累，身边又有她和周既明陪着，大概率不会再回黎城了。


    许春梅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当时周既明也在场，听完便主动拦下处理老房子的事。


    虽然苏棠觉得这家事不好麻烦他，毕竟他工作忙，可后来她一拖再拖，等今天再提起此事，周既明事情都已经办到过户这一层了。


    她打电话给周既明，但对方一直忙音，或许在处理工作。


    她问许春梅：“我是不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房子卖给其他人，房子里面的东西都得清空。虽然周既明肯定会请人打包收好东西，但老屋里的大半东西都能扔了，只有少部分是需要留下的。


    她回去和他一起处理，总能快些。


    下午，她收好行李连晚饭都没吃就去赶高铁。


    她一路上都在心里找理由：这么赶是因为卖房是大事，上点心很正常。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心里嗤笑——


    想见他就大胆承认，找什么借口。反正他现在对你求之不得，有什么好扭捏的。


    心里两个小人吵个不停，直到她回到许家早餐店，用钥匙打开门，走上二楼，看见卧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所有的声音才突然安静下来。


    她想从背后抱住他，但在她上前之前，对方先转过身来。


    周既明的神情，从愕然继而变为欣喜。


    “你怎么来了？”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摩挲。


    苏棠指尖一颤，耳根微微发热。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亲密了？


    尽管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在不经意间做过不少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亲密举动，例如牵手、拥抱，甚至接吻，但此刻的亲昵却让她格外的小鹿乱撞。


    兴许是那一吻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现在变得格外敏感。光是看着他，心里都会泛起一阵陌生的悸动。


    这种悸动，连之前和那个少年版的“他”在一起时都没有。他们那时的感情更像是细水长流，带着青春期的笨拙和试探。不像现在这般，充满成年人的试探，每一步都要在欲望和理智间踩钢丝，刺激之余又多了层拘于衡量后的迟疑。


    “我回来和你一起收东西呀？你也不知道我们东西的去留不是？”


    周既明扯了扯嘴唇：“谁告诉你要收东西，小机灵鬼。”


    苏棠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叫得心尖一颤，像有蜜糖在心底化开。她强装镇定，仰头问：“房子都要过户了，不用收拾吗？”


    周既明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用，买家说保持原样就好。”


    苏棠正纳闷谁会买一间乱糟糟的房子，忽然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像在寻求一个确认。


    周既明笑着点头：“我们苏棠宝宝真聪明。猜对了——买家就站在你面前。”